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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弦月(284)+番外

天慈轻轻摆了下手:“原安,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但我身为华阳宗主,行事必要有所交待,若我不言明,便是在此的诸位不加猜测,又如何让我华阳上上下下的子弟,依附华阳而生的百姓心平?”

他说着,看了一眼众人:“再过几日,就是三月初一。你们通传各个门人,凡七阶以上弟子,皆集于华阳山双极宫,以拜三尊殿,我会正式将华阳府宗主一职,由轻弦继任。自轻弦起,不必更名为天。替天界而守路,非我华阳一门,而是人间众生!”

他这话一说,众人皆惊,连一直立于他们身后的洛奇迎舞等人也略愕了一下。开始洛奇一见轻弦急头白脸,也以为宗主快不行了,想临终之时见月一面。但现在一看,虽然气色不是说多好,但也不至于到那种苟延残喘的地步。既然如此,何必要急着让位给轻弦?况且现在,明显弟子都对轻弦有这样那样的猜测,此时继任,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轻弦更是直接跪倒:“师父,轻弦无功无德,资历太浅,无法担此大任。”其他人都有些怔,连一直偷眼去瞅洛奇的伯凯也有些愣了,忍不住低叫着:“宗,宗主,你……”

“轻弦六岁入门,十一岁入金绞盟,十三岁下山为华阳四海奔波。论资质,他是弟子之中,唯一可自行摧动轰天雷杀之人,如今其力更胜于我。论品行,轻弦尊师重道,为人温怀悯德,其性宽厚,其志坚忍。不藏私,一直竭力教导门人。不嫉亦不好勇斗狠,不贪功更不慕权好势。论功绩,更不需要我一一细述,同辈之中,唯他无第二人选!”天慈没有理会轻弦和伯凯,径自开口,“至于之前,他携同六位同门前往洛吉。乃是受我指派,当时他于途中也受到魔宗风临止地穷追猛打。负伤之中,与其苦战,身中蚀骨之毒,却不为毒之所蛊。魔宗因其天生灼力融魂,所以对其力一直觊觎而不肯罢手。更借挥兵南下之机,深入华阳擒拿。当时我正是因此,才会将他留在华阳山。没有让他出去,与魔宗对战!而这些事,不仅你们,华阳上下,皆是知晓。”

天慈说着,伸手将轻弦拉起来:“至于他为何要前往魔宗,并非是他受魔宗诱引,而是……是因我而起!”

“师父!”轻弦一听大惊,一时忘情。上前一把抓住天慈的手,眼中痛彻,微微摇头。而伯凯,更是有如身中急电,僵颤不止。

“我让轻弦继任,是因他于此行之中,更能明白何为天路门徒。何为真正三界的平衡!”天慈轻轻推开他。“而我,却让华阳府偏离了最初地轨道。让它沦入了偏执,自私的旋涡里。”天慈忽然扬起声来,“当年你们的师叔韩谨枫,之所以会反出华阳,到魔宗成了郁天枫。那是被我逼走的。魔宗之所以会出现月君这样的人。也是因为我!当年我看他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却不肯摧用真经救他一命!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外孙。生死有命,我怕我救他一命,日后有千万人求我用真经续命,此例一开便就难止。我不肯救,但我该当初一掌打死他,让他少些苦痛。魂归幽冥。但我没有,我只是不闻不问不理睬,任他的父亲我地师弟。一点点绝望,一点点的疯狂!”

他抬眼看着月,无视身前弟子一个个目若铜铃,满脸惊愕。而远远站在身后地月,身影已经罩上一团清辉,那静淡又深幽的眼,正与天慈相对。

“枫为了救他,而受了夜魔罗的引诱。他去魔宗,以玄冰帮月续命。而他。日复一日,以真经之热,替月摧碎那冰魄之中的妖鬼之力,以便它们可以融入月病弱地身躯,孱弱的灵魂里。就是这样,月没有被冰中妖鬼之魂吞嗜,反而汲收它们的力量。在冰中康复,在冰中成长。直到,他储足了足以破冰而出的力量。而那时。他已经被冰中的寒冷,团团地笼罩。若我当初了结了他,他不会有痛苦,他的灵魂不会受束缚。而枫,也不会在魔宗受二十多年的苦,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真力。”天慈看着月,他当年不肯救亦不肯杀,所以,这个过错。如今要他来背负。当年知道这些事地人。都不肯再提起,亦不愿意再触碰这伤口。更不愿意让他这个,为华阳苦持的宗主伤怀。他得到华阳敬仰的好名声,而枫和月,就在魔宗挣扎不休。枫救了月了命,却断了月地情。他救了儿子,也失去了儿子。

当轻弦告诉他这些的时候,他那已经被刀割绞过千百次地心,再一次地鲜血淋漓。当年他再狠一点,一掌打死了月。枫恨他入骨也就罢了,哪怕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以枫的个性,也不会再甘为人下,任魔宗驱驭。至少还有一个解脱!就是他当年地不管,才是最狠最错的!

四周一团死寂,唯有风轻扬,漫卷山林有如鹤唳。埋藏一个秘密,的确是艰难,而坦白那难于启齿的过错,才更加地艰难!

静了一下,天慈继续说着:“魔宗有七君,任锋刀有四,月,继任影君的风临止,血族残余千波醉,以及三圣门的叛逆娑纱凝夕。这四人,除却止来历不明之外。其他三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是因华阳而投向魔宗!而作为华阳的宗主,却在执掌的这些年,不停的为华阳竖敌百千!十几年前,天宗将血族诛于华阳山,此令为我所下,从此魔宗便多一个醉君。也正是因此,孤檀忧刹母一逃出界外,便前往华阳,于清波湖畔,将两城俱化成血狱!”

“身为一宗之主,我目光短浅,无纳众之胸怀,墨守成规不思变通。更因错误决定而让与羽光相分的华阳日渐衰败!宗主之职,我早该出让!”天慈说着。

“宗主!”包括伯凯在内,众人一并单膝而跪。伯凯眼眶红,咬着牙低吼:“华阳至今日,并非宗主一人之责,当年之事……”

“我跟你们说这些,并不是为了让你们甘愿接受轻弦的领导,轻弦能否当此重任,亦前路漫长,你们师兄弟,必要同心方可为之。此时华阳风雨飘摇,人间危机重重,我此时也并非要卸任而推卸责任。只是华阳府,不可无人执掌,我若不在,必要有人坐镇,才为安妥。”天慈静静开口,“轻弦归来,我已经知道千波醉和寂隐月来到华阳。我之所以要轻弦放过千波醉,莫要苦苦相逼。是因他已经脱离魔宗,不再为夜魔罗谋夺人世。他是血族的残余,但这月余,他并未滥杀。于此我便愿意赌个万一,赌这场持续千百年地仇杀,在这里可以停下!”他微凝睇着远方,于月身边不远,千波醉迎风而立的身影,“孤檀忧刹母是冥界必擒之人,若她来此,必要紧追不放,绝不姑惜。他本欲往海域,我曾几番思虑,怕其本性凶残,将成海域之祸。但想不到,他竟犯险来此,如此,倒是让我心中笃定。世间的生灵,或会因贪因利而杀,亦也会,因杀久而成疲。”

醉远远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提起血族的事。但他最后的话让醉微微心宽,世间的生灵!从华阳府宗主的口中说出这句,终是承认了,血族也是世间生灵!

“至于月,我之所以让轻弦将他带来此地。并不是因他是我的外孙,要弥补我心中地愧疚。我现在依旧是华阳地宗主,一切自当以华阳以及人间界为要。之所以让他来,是因他曾入冥,夜魔罗的魂力有一部份于他体内。诸位皆知,北地此时已经冥罗狱初成,有新成虚空汲魂收魂,冥界虚空扩大,与之争抢。如今,夜魔罗魂力不全尚能如此,是因玄冰在人间偷存以久,汲收万万妖鬼之力而成。月现在已是夜魔罗与冥界争之人,待冥界再来之时,夜魔罗必要相抗,以保证月与他同成一线。当下唯有华阳一地,可以阻隔虚空。”他看着众人,“当然,我也想救他,这是我地私心!我虽是宗主,但也不能挟私以害华阳。若夜魔罗可阻,冥界回归之时。天慈自会给诸位一个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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