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侄不到弱冠,朝中那些大臣此时提议立太子,是不是为时尚早?而且不是她这个做姑婆的心毒,诅咒大皇子。说句难听的话,宫里能平安长大的皇子并不多。
“嗯,上折的是以杨御史和安侍郎为首的大皇子一派,他们联名上折。认为大皇子占长占嫡,若是能早些立为太子,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大皇子不到一岁,此时立太子,实在是太过急切。杨御史是皇兄的伴读,也是赵太傅的学生,他领的头,也就是说,赵太傅是幕后推手。
“稳定人心?该不稳的还是不稳。等到大皇子长大一些,自然就稳了。太后和皇后都太心急了些,此时提议立太子,陛下必定不高兴。”
任何一个正值年轻的帝王,都不会喜欢大臣们逼着他早立太子。真要是立,也得是陛下自己提出来。若不然,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占长占嫡,又何需着急?
“陛下确实脸色不好,押着折子,只说容后再议。”
他们现在提议立太子,实在是操之过及了。
“这一押折子,可能要好一阵子了。”
她冷冷一笑,“你看着吧,且有得等。”
当年父皇那么器重皇兄,宫中也没有其他的皇子,却一直没有立皇兄为太子。还是后来父皇身体大不如前,才册立太子。
她一掀被子,就要起床。
本来她可以叫挽缨进来侍候她更衣,但她现在自己动手惯了,不太愿意唤人。
他连忙别开脸。
她捡衣服的手一愣。似乎在他的面前,她一直忘记了男女有别?
第40章
等到两人坐到外面的桌子上,碧姜都还在想方才的问题。见对面的男子神色如常,又暗道自己最近想得太多。
世家之间的宴席,鲜少有人能吃饱的。
最近几天,她偶尔会有饥饿感。她知道,这是自己最近有意多吃养身体的法子奏了效。比起之前,她现在长了一些肉。
尽管看上去还是瘦,却并不觉得孱弱。
晚膳是挽缨亲自督促厨房备下的,菜色自然很合她的胃口。
在她还是大长公主的时候,从不曾关心过如影子一般的他有什么喜好。他们之间说的最多的就是战事,她下命令,他去执行。
他没有说过不字,没有问过理由。每当她吩咐完毕,他便悄悄地退下,无声无息。似乎从未表示过自己的喜好,就像现在,他每个菜都夹了两筷子,不见特别中意哪一碟子。
一顿饭下来,她看了他不下十次。
终于,他放下筷子,至始自终都像无事人一样。天知道他捏着筷子的手心出了汗,心跳加快,五感变得特别敏锐。
她终于注意到了自己。
他想着,心头雀跃。
直到两人用完饭在外面消食,他都还保留着那种愉悦。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与以前呆在她身边时那种隐蔽的窃喜完全不同。这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欢喜,令人激动。
今天的月色很美,清晖洒向大地,染着一层银光。
裕西关的月色很冷,他们也曾夜路潜行,却是一路疾驰,未曾有过像这样悠然的的时候。
两人一路沉默着,享受着难得的清闲。公主府的下人不算多,府里主子少。像这样的时候,除了轮值的下人,其余的皆已回到下人的住处。
他们不知走了多久,来到湖边。
此时湖的另一边,已能看见摇曳的荷叶和花苞。通往湖心水榭凉亭的不是木架迴廊,而是一列石桩,那是她命人特别建造的。
曾经多少个像这样的月色,她独自一人在石桩上飞踏。
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那样的无拘无束,怡然自得。
湖边有风吹过,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从前。还未等脑子反应过来,她的身体已经冲了出去。一下子踩在水边的第一个石桩上。
“小心!”他惊呼出声。
同时,她一脚踏空,落进水中。
只看见白影一晃,又是一声“扑咚”,他跟着跳进了湖中。湖水不深,但她身量娇小,跌入之后呛了两口水。
那种窒息的感觉,像是重新面对死亡。不同于上一次的伤重时的那种坦然,她竟然有了一丝不舍。脑子里现出的身影不是父皇,不是皇兄,更不是宫中的皇侄与皇嫂。
而是自己曾经的影子。
那人的脸出现在水下,水中的那张脸被水濯过,清俊出尘。
据九一把将她提抱在怀中,站起来上了岸。
两人的身服尽湿,风一吹过,明明是凉飕飕的。她却觉得他的身体像火一样的热,那种热气从身体紧挨的地方传偏全身。
他的速度很快,不到一会儿就抱着她跑进西厢。
挽缨一见两人湿答答的样子,又见隐公子抱着郡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