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后街的小食肆(17)+番外
不管眼前是老人还是小孩,一个劲的推搡着,挤压着,冲撞着;
不管脚底下踩着的是脑袋还是胸口,只管踩上去,踏上去,辗上去。
怎么都好,只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已化兽。
“嗯?”阿囡不解的想要回头看,眼皮上却覆上一片冰冷湿润的黑。
“阿囡乖,下面好像有人受伤了,咱们先不看。”
岑开致竭力镇定,可声音还是不由自主的发着颤,阿囡也感觉到不安,紧紧环抱着她的腰。
就在这时,半空中飞起一人,立在方才的长杆上,扔了一个响炮上天。
底下人群一震,动作微滞,随即又是一声带些内力的暴呵。
“止!大理寺在此!都给我蹲下!”
像是羊群被狼所恫吓,人群凝住了,呼痛声浮了上来。
泉九带着几个手下将伤者老弱扛出人群,他方才为了救一个娃娃,脸上挨了好几巴掌,腰也叫人踹了。
男人的腰多要紧啊!他臭着脸将棍棒呼在一个还不安分的男子背上。
“给老子蹲下来!”
江星阔在杆顶望了过来,他刚才在下边就听见岑开致的叫好声了,知道她在这茶馆里,只是没想到还带着阿囡。
见她小脸煞白一张,衬得一双眼眸黑润润的。
江星阔用手点了点她,示意坐定不要动。
本也没指望岑开致能看懂他的手势,她却咬着唇点点头,唇瓣上都没多少血色。
江星阔落到台上,检查炮筒里残余的肢块和头颅。
五官像被揉烂,虽肤发瞧着与汉人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他额上有些黄白色的粉末,是暹罗人夏日里会抹在脸上的香楝粉。
“杀人者倒是不拘国度。”
江星阔回想着几个死者的故乡,发现并没什么规律,从西到东,从南到北的国家都有。
这个烟花戏班的人已经被捉事人捆了手脚,江星阔让茶馆清了一楼,就地先简单的盘查一番。
泉九就比较倒霉了,在地上铺了白布,将肢块一点点搜集起来。
有些肢块落在人身上,掉进衣领里,他们不敢碰,只得泉九上手用签子去夹,跟夹菜似得,苦得他脸像个老倭瓜。
几个小的打着灯笼撅着腚在地上找碎块,不过好歹还有个火钳使呢!
“泉九,泉九。”
他闻声抬头,就见岑开致和阿囡探出一大一小两个脑袋,只是阿囡的眼睛被红绸蒙着。
“你们怎么在这!?”
“凑这鬼热闹。”岑开致有些懊丧,还好阿囡没吓着,“我这也有一截呢。”
泉九扭脸看江星阔,江星阔一摆手示意泉九拿去,吩咐道:“你让人送她们先回去吧。”
“大人,我们真不认识这蕃商,而且我们从前也不在蕃坊里表演,这生意是三娘谈下来的,你问问她。”
一个瘦兮兮,满口烂牙,头发油腻黏灰的男人道。
虽都是实话,但总是推诿之语。
公孙三娘斜了那人一眼,又觑了江星阔一眼。
她独身在街面上讨生活多年,虽然性子冷硬强势,但对上江星阔这张脸,这动不动就要喊打喊杀的气势,还是难免有些发憷。
“这真跟我们没关系,谁杀了人还坏自家买卖啊!”
说话间,岑开致小心翼翼的抱着阿囡下楼。
公孙三娘见她对自己颔首,板着一张被烟尘熏得灰黑的脸,没给什么反应,江星阔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来回。
岑开致盛出那根尾指,倒在泉九递过来的一个瓷碟上,尾指上的金环磕出一声脆响。
公孙三娘循声瞥了一眼,瞬间,惊愕之色铺满眼底,掩都掩不住。
第9章 油糕和豆腐脑
“怎么?认得?他谁啊?”
泉九夹起那手指,直直的伸到公孙三娘眼前。
断指上黏着糜烂的蔷薇花碎末,断口处也没有血渗出来,只是凝着一滴琥珀色的蜜露。
公孙三娘眼睁睁看着那滴蜜露落在自己麻灰色的鞋面上,点出一个小圆,颤声道:
“素攀,他叫素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岑开致有点担心公孙三娘,亦好奇这个案子,但毕竟是出了人命,她又带着阿囡,实在不好在这里多待。
江星阔望了过来,对岑开致使了个眼色。
泉九抓了圆头圆脑的阿田过来,道:“好生送岑娘子和阿囡回去。”
“找艘船。”江星阔办案时素来专注,难得分出点心思来。
“是了,岑娘子,前门那什么都是不干净的,咱们从后边打水路回去吧。”
满地的肢块,怎么过人呢。
茶馆后边有一道水门,下了台阶打开门就是埠头了。岑开致瞧着这个设计,觉得很是新奇。
阿田见状没话找话说:“这茶馆是接了上家转手的,先头那家有些客人来时喜欢藏着掖着,所以就从水路转上门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