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有人看他。
程闫夏察觉到身侧的人有些僵直, 侧头揉了揉他的软发。“还没玩儿够的话我们考完了再来。”
“不是。”明楉眼珠颤着转动, 看似落在程闫夏的脸上,注意力却放在余光之中。
“怎么了?”程闫夏擦掉明楉头上的细汗。
明楉没说话, 他眉心越拧越紧。终于是在一颗苍老的树下看到了一抹黑影。
佝偻着,像个老者。看不清楚,但是明楉却能感受到到一股令人心底发寒视线直射而来。
他呼吸一滞,猛地抓住了程闫夏的手。
“哥哥!”声音出口成碎瓷, 破不成形。
程闫夏听清他话中的颤意,心下一沉,舌尖抵着腮帮子。冷眸微动,将树下那抹影子收入眼中。
他提了提嘴角, 敛眉遮住眼底的神色。
状似不知道般轻拍着明楉的背。“不怕,是山里人收留的老头。据说脑子有点问题,总喜欢站在路边盯着人看。”
“这样吗?”明楉脸上苍白, 像刚出壳的小鸡仔颤颤巍巍又要往后看。他抓着程闫夏的手, 浅浅的指甲抵着手背紧得留下了小小的四个弯弯月牙。
程闫夏将明楉的手握在手心轻揉。“不怕, 人已经走了。”
明楉定睛落在树下,果然,没有人了。
他长舒一口气。
程闫夏裤兜里的手机从到这里来就开始震动,他看了眼明楉。面皮舒展。“据说在找人,找他失散很久的家人。”
明楉将信将疑,咬了咬唇又往程闫夏身边贴了贴。
“喂!你们俩是蜗牛吗?这么慢!”
“来了!”程闫夏趁着明楉注意力在前头,立马掏出手机看了看。
见上面的图片消息,按灭的手机倒映出漆黑的眼珠。
“哥哥,下台阶不要玩儿手机。”
明楉先他一步台阶。
程闫夏转后瞧了瞧。垂落在身侧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移到身前,盖住手心里捏着的小了一半的手。
——
车中,明楉将山上的事儿抛之脑后。脑袋一歪,靠在程闫夏的肩膀圆眼半眯,昏昏欲睡。
程闫夏接着宋晤歌打来的电话,头微侧,下颚擦过明楉的软发。眼睫颤动,落在那可爱的发旋儿上。他像打盹儿的大老虎眯眼蹭了蹭,姿态慵懒地将下巴落在那毛乎乎的发丝上。
“妈,我们现在下山了。”
“正好儿子,今天带楉楉回家一趟吃个饭。我亲自下厨……”
等宋晤歌女士一口气说完,程闫夏才慢悠悠道:“好。”
嵇在桑一听,立马趴着桌椅转头,声音大得在整个车厢里回荡。“宋姨,我们能来吗?”
那边的立马笑出声。“你小子,什么时候给你们赶出去过?”
“好耶!谢谢宋姨!”嵇在桑满意了,回身继续跟前头两个人脑袋抵着脑袋打游戏。
电话挂断,明楉顶着头上并不重的大脑袋侧身一趴,直接横在程闫夏的身上睡着了去。
程闫夏托着明楉的脖颈,长腿微曲形成一个斜坡状将人固定好。这才点开那些没看的消息。
红点逐个消散,幽深若海的眼睛里一张图片渐渐被手指拉大。手一松,程闫夏推退出图片。
【继续跟着。】
后头安静,前面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程闫夏一波棱盖敲在前头的大海胆上。“小声。”
“嗷!”
……
车稳稳当当地驶入程家。
假期吃饭一般都是在程家老宅,既是陪着爷爷,也是这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前面三个下车之后,程闫夏看着已经在腿上睡得翻了个身,脑袋埋在自己腰上的明楉。
雪团似的脸已经红扑扑的,像沾了糯米粉的草莓味儿软糕。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安安静静盖在脸上,又翘又密。即便是睡得憨实,依旧没有安全感似的,落在腰上的手紧紧逮着他的衣服。
他轻轻刮了刮明楉的脸,到底是没舍得将人叫醒。
抱着人下去,几个嘻嘻哈哈立马闭嘴。
嵇在桑探身看来,嘎嘎的,像黑麻麻的大鸭子压低了声音。“程哥,还睡啊?”
“几点了?”
裴予抬手,道:“十一点了。”
“我给他放房间,再睡半小时。”睡了等会儿饭后就不用睡了。
程闫夏抱着人先一步走了,剩下几个对视一眼,立马哥俩好地勾肩搭背继续玩儿。
“汪呜汪——”
不远处,听到动静的小南瓜飞快跑出来。阳光下,蓬松的皮毛飞扬,褐色的毛发尖端笼了金色的光点油亮不已。矫健的身躯笔直拉长,漆黑的爪垫落地时腿上的肌肉又急速绷紧。
狗嘴巴张着,闪电一般的身影顷刻间就落在了程闫夏腿边。
小南瓜尾巴摇出残影,“嘤嘤嘤”地直围着长腿打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