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春是沈鸢的表字。
那两个心事让人戳破,脸都绿了。
他们确实是不知道哪儿得罪了卫瓒,想要来寻沈鸢麻烦,好在卫瓒面前讨好一二的。
只是既已来了,也不肯就此罢休,在门口拿着一本书挥,说:“姓沈的,你敢出来不敢?你若是不出来,我便将这东西烧了。”
沈鸢瞧了便搁下笔,跟着出去了。
路上碰巧让唐南星一行人瞧见了,有几个要上去拦一拦:“那两个又要做些什么?”
让唐南星拦下了,轻哼一声,说:“那病秧子的事儿,你管什么。”
“卫二还在塌上躺着呢,他倒大摇大摆来了。让他吃些教训也好,省得跟卫二不知轻重的。”
鹬蚌相争,两面儿都不是什么好人,谁倒霉了都是喜事一桩。
却是卫瓒猛地黑了脸,站起来:“唐南星,你不早说?”
唐南星古怪看他一眼:“我早说什么?他们不是要替你出气?”
小侯爷已让他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让人这般出气了?我是地痞还是恶霸?”
唐南星道:“往常是不会,但这回不一样,他阴你多少次了?从前抄抄书也就罢了,这回你都要让你爹打烂了,他连个皮儿都没擦破。再这么下去,还不爬到你头上来。”
“你那两个兄弟平日确实不是东西,只是冲着旁人也就罢了,冲着他,我才得管这烂事儿——”
唐南星这厢还没骂完,就见卫瓒的人影儿已从面前消失了。
临了落下冷冷一句:“你等着,回来跟你说。”
唐南星不自觉摸了摸鼻子,半晌嘀咕了一句。
“他发什么火儿啊?”
早听说这人病了以后脑子坏了,现在看来,没准儿是真的。
++++++
卫瓒循着旁人指路,一路追到藏书楼后头园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空旷旷的,他眼风扫了一圈,只瞧见淋淋漓漓一只的白毛团。
——沈鸢浑身湿透了,惯常保暖的白裘吸饱了水,粘成一绺一绺,变成了冗余的累赘,他半蹲在地上,低着头一页一页捡地上的书页。
书页也湿淋淋的,让水泡了、撕了,一页一页黏在地上。
从地面揭起时有几页碎了,沈鸢的指尖便微微一颤,显然是心疼了。
捡至他靴下时怔了一怔,一抬头,尚且年少青涩的面孔下意识露出戒备和敌意,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挑着眉毛瞧他:“卫瓒?你来做什么?”
许久不见。
十几岁的沈鸢跟梦里不一样,生气生得中气十足,瞪他也瞪的生龙活虎。
眉眼生动,漂亮得勾人心肠。
连妒意都灿烈似火。
让他看得久了,便意识到自己此刻狼狈,匆匆低下头,继续揭下地上的书页。
动作急躁,冷不防又是“刺啦”一声:又碎了一块。便越发抿紧了嘴唇,心疼又气恼。
卫瓒看他这样子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开口,却又是惯常同沈鸢打趣拌嘴的口气。
他说:“沈鸢,你坑我的能耐哪儿去了啊?”
沈鸢有些不悦道:“与小侯爷无关。”
他说:“人都说你沈鸢聪明,我看倒未必,你要真聪明,怎么会得罪我?”
连卫三卫四两个,都晓得来讨好他这个侯府的小主子,怎么就寄人篱下的沈鸢不知道。
年少时嫌透了沈鸢,不曾细想,现在想来,以沈鸢的精明聪慧,不该学不会仗势欺人这一套。
只要在外做出一副同他熟稔亲近的模样,这国子学还不由他横着走,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来招惹他的机会。
可偏偏沈鸢就是对谁都和颜悦色,只对他冷漠。
他卫瓒也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脾气,沈鸢上杆子吃亏,自让他吃个够就是了,他倒要看看,沈鸢能撑到什么时候。
结果,就这样撑到了两人分道扬镳。
沈鸢反倒冷笑:“别人在你面前奴颜婢膝,我便也要如此了?小侯爷未免也将人看得扁了。”
说着,沈鸢便要抬头去他,冷不防被他抛下一件披风,兜头罩住了,恼怒叫了一声:“卫瓒。”
沈鸢在那披风下扑腾着。
而倚着树的卫瓒神色莫测,睫毛一颤一颤,嘴唇也被自己抿的发白,定定瞧着那一团披风变换。
许久没见沈鸢死倔嘴硬的少年面孔,冷不丁一瞧……还怪惹人生气的。
等沈鸢挣扎着冒出头来。
卫瓒依旧是那碍眼又傲气的小侯爷嘴脸,懒洋洋说:“披着,回头着了凉,别又赖到我身上。”
沈鸢扯下披风,说:“用不着,我已差人去拿换的衣裳了。”
他便一把把人抓回来,
沈鸢咬牙切齿说:“你还要干嘛。”
便见卫瓒慢悠悠说:“你要不穿,我便亲自帮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