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世界,安静、细腻、丰富,让人忍不住细细研读,用心咂摸。
这就是夏天。
乔跃跃记得第一次见到夏天,是小学三年级,活动课上,所有男孩女孩们都在操场上玩着老鹰捉小鸡的游戏。
乔跃跃是老鹰,她哇哇乱叫着,像个小怪兽似的,到处抓捕着“漏网之鱼”。
一回头,看到花园苗圃边,一个瘦津津的女孩慢慢地撕着一朵栀子花,花瓣,花蕊,最后撕得只剩了一个骨朵儿。
她望着地上摇晃的树影、发呆。
周围全是蹦蹦跳跳的女孩们,欢声笑语中,她如此静谧、如此温柔。
仿佛风也停在了她身边,不忍离去。
乔跃跃情不自禁被她吸引,她想读懂那日她撕栀子花的意图。
但夏天发誓,她真的只是在发呆而已,甚至都快记不得那天的事了。
总而言之,乔跃跃成了夏天的好朋友,也成了她寂寥的青春中,最嘹亮的一首歌。
……
打完疫苗走出卫生防疫中心,天空飘起了雨星子。
俩人一起等着公交车,夏天觉得手臂有些痒,挠了挠,抓痕处又被挠出了血。
乔跃跃可不是个会带纸巾的女孩,夏天碰巧也没带,只好问路边的人借了卫生纸。
“哎呀,莫抠了。”
“有点儿痒。”
“回去贴一张创可贴。”
“嗯。”
很快,公交车进站了,乔跃跃上了车,滴滴两声刷了卡,看到车厢最后排角落有两个空位,生怕被别人抢占了,抓着夏□□后排狂奔而去:“快快快!”
公交车启动,夏天被她拉扯着,跌跌撞撞地扑过去,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人。
在充斥着汽油和杂味的公交车上,那人身上的木质雪松气息,顷刻间灌满了夏天的鼻息。
有点儿像雪天的松木燃烧的气味,偏冷调,宁静沉稳,澄澈洁净。
夏天抬头,撞入了少年琥珀般的黑眸中。
那双眸子狭长而冷淡,当他睨着人的时候,会给对方一种鲜明感。
如雨后青翠欲滴的苔藓,透亮。
拥挤的人群中,他个子是如此挺拔而高挑,以至于当他望向这位撞入怀中的女孩时,锋利的下颌须微微低垂。
紧接着,俩人同时发现…
夏天手臂上渗出的血珠子,蹭到了他干净的白衬衣上。
殷红夺目。
夏天睁大了眼睛,霎时间,心跳都停止了。
……
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女孩尖锐的嗓音传来:“哎,你怎么回事啊,往我男朋友怀里钻就算了,怎么还把他衣服都弄脏了!”
夏天抬头,望见少年身边一个直刘海长发女生,怒目圆瞪地望着她。
她的豆沙色唇膏,莹润自然,很好看。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赔…”
半句话没说出口,夏天发现她没法赔,没钱赔。
这时,乔跃跃赶了过来,双手叉腰道:“干啥干啥!我朋友又不是故意的。”
“衣服都弄脏了!看吧,你知道我男朋友一件衣服多少钱!”
“好多钱,赔就是了!凶什么凶!”
“赔得起吗你!流血了不晓得去医院,跑来公交车上乱蹭什么!恶心死了。”
“豁!流血有什么恶心的!你每个月都流血,你恶不恶心嘛!”
俩女孩的泼辣程度旗鼓相当,直接吵了起来。
徐不周一言未发,眼神轻描淡写地打量着夏天。
她白腻的脸蛋已经窘成了樱桃红,藏在凶巴巴的女孩身后,漆黑的眸子低垂着,带着某种小兽一般的慌张,使劲儿拉着乔跃跃。
察觉到徐不周在看她,她也小心翼翼地抬眸睨他一眼。
他的黑眸如漩涡,似要将一切吸入深渊。
夏天脸更红了,惊慌地避开,无所适从地站着。
“梁嘉怡。”少年转头,不耐地扫了眼身边女孩,嗓音寡冷——
“闭嘴。”
“可…我…”
梁嘉怡还想说什么,抬头望见徐不周清隽的脸上写满了厌烦和不耐。
她立刻噤声,满心委屈。
徐不周侧身经过夏天,径直来到车后排的门边,准备下一站下车了。
梁嘉怡连忙跟了上去,挽住了他的手,撒娇道:“还没到站呢,不是一起看电影吗。”
徐不周冷淡地抽开了手,这让她顿时有些惊慌:“徐不周…”
“我说过,待在我身边可以,保持安静,做不到就滚。”
下一秒,车门打开。
少年面无表情地下了车,洒洒雨星子里,留下一抹朦胧清冷的背影。
只剩梁嘉怡愣愣地站在门边,眼底盈满了泪水,愤恨地回头望了夏天和乔跃跃一眼。
……
乔跃跃耸耸肩,表示这锅她可不背,牵着夏天坐到了车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