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归想,他永远是理智大过情感,做任何事都是按部就班。
对待欲望也是。
笑意收了收,他转过脸不去看她:“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
许愿愣了愣,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
“没有了。”她说。
美目赤诚,带了一点热忱的感动。
他在关心她,她感觉到了。
“你最好说了实话。”林季延态度冷淡,说话的内容却不是那么回事,“否则就算是被欺负到大学毕业,也没人来救你。”
“我还要过几年才回国。”
口气懒散,听着冷淡,其实每个字眼都透着润物细无声的关心。
因为亲眼见过她受欺负,他才知道她外表柔柔弱弱看着好欺负,其实一身的硬骨头,就算是一把刀架在她头顶,她都能犟着不喊“救命”。
有时林季延怀疑这个女孩是不是姜思韵那种女人生出来的,但想到她有那样的硬汉父亲,他就明白了,她性格随了爸,血液里流淌着倔和勇。
当然她青春期遇到的一半苦难,也来自于她爸。
当时姜思韵刚带着女儿改嫁给林培德,枕头风吹了一阵,林培德就把许愿当成亲生女儿,将她从普通的公立中学转学到了林季延所在的私立中学。
这是一家贵族学校,初中和高中在同一校园,许愿不仅成了他妹妹,还成了他同校学妹。
她初三,而他高三。
但当时同在屋檐下的两人交集并不多,许愿上学司机送,林季延习惯了骑车上学,回家后除了在餐厅会见上一面,之后就各回各房,再没有交集。
林季延是单纯不想理她,许愿则是因为初来乍到身份尴尬,在他面前放不开手脚。
大家心照不宣做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事情发生改变,是在许昱峰坠楼出事。
许昱峰之前身为国内知名调查记者,揭露了很多社会黑暗,自然而然的也触动了诸多资本的核心利益,每次他的文章一刊登,全国骂声一片,随着公检法系统的介入,一批企业主倒霉受牵连,有人更是因此破产锒铛入狱。
可硬币也分两面,他的名气越大,伸张的正义越多,树敌也越多。
而随着他坠楼新闻大面积的扩散,作为他的女儿,许愿成了直接受害者。
林培德将她转入贵族学校,本意是好的,但即便是他这样的大佬也没有料到,这所贵族学校里有一些学生,他们的家庭跟许昱峰有不共戴天之仇,许愿的转学,无异于羊入虎口。
于是新闻一出,这些要替父辈出气的学生们便找上了许愿,所有校园霸凌的手段都用在了她身上。
书本被撕这种惩罚算小的,许愿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挨打。
这些霸凌的学生够坏,下手也阴,专挑衣服遮住的部位下手,许愿外表看着无恙,其实衣服下的身体已经遍体鳞伤。
姜思韵整天忙着开拓富太太社交圈,并没有发现女儿成天在学校吃苦头。
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是林季延。
两人有一回在走廊碰面,许愿神色恹恹地垂着头,林季延在专注翻一本很厚的英文原著,迎面撞上那一刻,他手里的书将她的衣袖撩开一个角,露出一大块青紫。
还有伤口是新的,暗红色,衬着她白皙的皮肤,看上去怪狰狞的。
下手的人可一点没有怜香惜玉。
林季延略诧异,冷淡的眉眼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默不吭声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女孩。
五官挺秀气,能看出来长大后是美人胚子,只是脸色不怎么好,病恹恹的,看着好欺负。
看不出来这样弱的小孩,有一对那么能折腾的父母。
既然看见了,有件事他要弄明白:“老头打你了?”
他口中的“老头”自然是他爸林培德,虽然他目前看上去一点不老。
“不……不是。”许愿惊慌地掩饰手上的伤口,死死捂着,摇头,“叔叔对我很好。”
既然不是林培德干的,也就确保林家不会出那档子“继父虐待继女”的丑闻,林季延自身的利益不会受到牵连侵害,他也就懒得再管闲事。
谁打她的,为什么打她?与他何干?
问完话,他只是冷淡地移开眼,当没看见小屁孩的惊慌失措,事不关己地走开了。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是谁干的,也意识到,这小孩不是弱,是性子奇犟。
初中部和高中部教学楼彼此独立,但中间隔着一幢学生活动中心,是校友捐款建造的,楼层高,顶楼天台等闲学生进不了,是林季延那一伙高三纨绔的地盘。
这伙一共五人,全是家世雄厚,在这样人人都出生在罗马的贵族学校里,他们的背景也是top级别,是学弟学妹们仰望的发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