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此时黄春蓉笑够了,精气神耗尽,蔫蔫地窝在椅子里,肚子依然没反应。
荀觉无声地向秦晷摇了摇头。
秦晷收回目光,在门边站得有些累,干脆撬了张椅子坐着,想看看这些保镖什么时候能把门打开。
又过去几分钟,保镖子弹耗尽,门锁摇摇欲坠,他们开始撞门。
下午的阳光开始西斜,阴影笼住了刘茵茵的尸体,她大张的眼睛像蒙了一层灰。
片刻后,门被撞倒了。
秦晷一下跳起来,不听话的手使劲去揪为首一个保镖的头发。
保镖疼得嗷嗷叫,当场变成地中海,他气得想要抓秦晷,秦晷利落地从他胳膊下滑走,又去扇后面那保镖的耳光。
没一会保镖小队就乱了套,不是你的枪头戳我的头,就是我的枪托顶你的肺。
一阵吱哇乱叫后,他们总算镇定下来,齐心协力用麻绳把秦晷捆了个结实。
“+*/R&$^#$#*RDT#W!”地中海粗声喝斥他,又拽他的绳子,要把他送回房间。
秦晷感觉自己物尽其用了,惋惜地冲荀觉耸了耸肩,跟着保镖走了。
临出门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黄春蓉仍然蔫头耷脑地缩在椅子里,而刘茵茵的尸体寂静而狰狞地躺在窗台边。
如果刘茵茵没死,现在也早该化成灰了。
可是一切变得不一样了。
秦晷忽然有些心慌,就好像时间开始流动了,他再也回不去刚睁眼时那天真烂漫的状态。
这件事以秦晷被押回病房告终,荀觉薛小梅因院长不得不开始处理医院事务而躲过一劫。
傍晚时分,保镖用手推车将刘茵茵的尸体搬了出来,埋到花园那棵倒塌的橡树下。
第二天,医院制度恢复正常,院长指挥员工修砌连排建筑里毁坏的部分。
第三天,医院恢复如初,就连地下室的四只怪物也安分了。
黄春蓉的肚子没有再鼓起来,而秦晷的手却更过分了。荀觉的高开叉护士裙终于崩不住,被它撕成了夏威夷草裙。然后,在一个落霞满天的黄昏,院长终于看不下去,扔给荀觉一枚绣花针。
没有人再失忆,所有人清晰地记得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烦恼多起来,人际关系也混乱起来。几个病人因为吃了讨厌的食物而向厨房丢粑粑,导致所有人都没吃成晚餐,于是又有人朝这个病人丢粑粑,该病人奋起反击,于是整个医院都是粑粑,气得院长亲自拆了一截水管。
长久发出怪声的嗓子变得迟钝,就连荀觉也受到影响,正说着话呢,突然就发出连自己都不明白的怪叫。
到了第四天,情况变得更糟。
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的老头在打饭时一头栽进饭桶里,再也没起来。
下午,保镖把他埋在了花园里。
这天晚上,毛球也死了。
和帕金森综合症的老头不一样,他还很年轻,纯粹是血气方刚,拖着长斧想找白天打他的保镖单挑,结果还没走出房门就被长斧砸破了脑袋。
白天打他的保镖骂骂咧咧,半夜把他也埋进了花园。
第五天……
第六天……
餐厅里的病人越来越少。
荀觉又一次半夜摸到秦晷的房间,两人对视无言,摸索了好一会才说出人话。
“刘茵茵就像一个时间重置按钮,按下她之后的事虽然奇怪,可终究会回到原点。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新的,因此帕金森老头潜意识里也不觉得自己会死,一直保持努力生活的态度。”
“正因为刘茵茵的存在,医院才能维持下去,我担心一旦人都死光,这家医院在现实里的记录就会全部清空。”秦晷忧心忡忡地说。
“这样做的好处呢,谁是既得利益者?”荀觉问。
秦晷想了想,摇摇头:“不,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刘茵茵死在戏剧里,通常来说,遇到这种情况要么换演员,要么从剧本里砍掉这条人物线。可现在的情况,似乎两种都不是……刘茵茵死后,确实没人再去找黄春蓉签文件了,可是文件还在,唯一不同的只是院长不再半夜为她接生了。”
“黄春蓉的状态怎么样?”
秦晷又摇了摇头:“很糟糕,她活不了几天了,如果我们还想不到办法,我怕……”
荀觉道:“院长说过,黄春蓉离开医院,所有人都会死。那如果黄春蓉死了呢?”
“我们不能再冒险,死一个刘茵茵已经够了。”秦晷感到一阵头疼。
荀觉不再说话,将所有线索从头又理了一遍。
“等等。”他忽然道,“玛丽一世有过两次假孕现象。”
秦晷:“?”
“这说明死了一个刘茵茵,还会有第二个刘茵茵,只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