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晷站起来,走到卷帘门后敲了敲,又侧耳倾听,门外静悄悄的,那些怪物似乎已经走了。
“怎么走的?”他问。
崔跃愣了一下:“进、进不来就走了呀。怎么了吗?”
“没事。”秦晷收回目光,在每个人身后都踱了一圈,最后回到桌边坐下来。
崔跃把那碗汤推了推:“邵医生,喝点汤,你们也累了吧,休息休息,我们这里轮流值班,暂时还算安全。”
秦晷瞥了一眼那汤,没接,冷冷盯着他:“你不问我们为什么从那里出来?”
“这个……”崔跃正打算开口,那小孩又说话了。
“妈妈,我真的好疼,想上厕所。”
“那你自己去。”妈妈把他从椅子里抱下来。
小孩怯生生地:“可是我怕黑。”
妈妈于是向崔跃要了一根蜡烛。
崔跃劝说道:“阳阳妈妈,要不你还是陪他去吧,孩子太小,别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他在家也是自己上厕所!”孩子妈妈不高兴地嘀咕,却还是陪着孩子去了。
其实厕所就在这幢建筑里,拐过后厨就是,虽然没有灯,但也算安全。
崔跃目送他们进入后厨,对秦晷笑笑:“有小孩就是这么麻烦,唉,大家都不容易。”
“我看最不容易的是崔医生吧。”荀觉突然开口,“你能带着大家毫发无伤地守住这里,可真是了不起。我们从别处杀过来,差点就小命不保。”
“不一样不一样,”崔跃客气地连连摆手,“我们就是运气好,你们才是有实力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样,周厨师长他们才不肯相信你们吧。”
周宝光在橱窗后重重哼了声。
荀觉看都不看他,只顾和崔跃闲话:“崔医生怎么对每个病人都这么熟悉?”
“也不是,我就是对阳阳熟悉些。”崔跃回答。
“哦,很喜欢小孩子?”
“还行。”
“结婚了吗?”
“……没。”
“想找个什么样的?”
“我……”崔跃不明白话题怎么转到他身上了,正疲于应付,瞥见阳阳独自回来了,赶忙起身,“阳阳怎么自己回来了,妈妈呢?”
“妈妈说她也想上厕所。”小孩个头不高,踮起脚才能摸到桌沿,仰头怯怯地望着崔跃,“可是厕所没有纸,妈妈让我找你借。”
崔跃摸摸口袋,爱莫能助:“叔叔也没纸。现在物资紧缺,要不阳阳叫妈妈忍一忍?”
小孩有些失望,但仍拉扒着桌沿不肯走:“可是妈妈说……说她大姨妈来了,一定要纸……”
“这样啊……”崔跃为难了。
食堂自备的卫生纸早就用完,可大姨妈也不能放任不管,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头次碰上这种情况,一时僵在那里。
这时就听角落里一个细细的声音说道:“我、我有卫生巾,我去吧。”
说话的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怀着抱着书包,有些不自在地埋头钻进了后厨。
阳阳说了声:“谢谢姐姐。”
这次他没有跟着去,独自爬进椅子,坐在了原来的位置。
周宝光颠着大勺,又给每个人盛了碗汤。
盛到秦晷他们时,见碗没动,不由得重重哼了一声。
小阳阳没有妈妈在身旁,便缠着崔跃喂。
崔跃喂了他小半碗,他始终心不在焉地望着后厨,最后终于忍不住了,拽着崔跃袖子说:“妈妈还没回来,你去看看吧。”
“叔叔是男的哦,不能去妈妈的厕所。”崔跃很耐心跟他说话,“阳阳要不找个姐姐去看看?”
小阳阳听话地点点头,扭动小屁-股跳下地来,然后不知怎地就跑到桌子另一端,扯了扯秦晷衣角。
“姐姐你陪我去吧。”
姐……姐?
荀觉没忍住,当场拍着桌子大笑。
崔跃尴尬得直摇头:“邵医生,你别介意,小孩子没有恶意的,他只是觉得你长得好看……”
“是么……”秦晷定定看着小孩,忽然抓起面前的瓷碗,连碗带肉汤朝小孩脑袋砸去。
砰!
脑浆和汤汁齐飞。
小孩头骨碎裂,歪歪斜斜地瘫倒在地。
秦晷摸着脑门的青茬,阴森森道:“去你-你-妈的姐姐。”
“……”崔跃骇得直跳起来,结结巴巴道:“邵医生,你……你……”
病人们俱是脸色惨白,骚动着后退。
周宝光更是握紧了大勺,怒吼道:“我X你-你-妈的——”
他快步冲来,却忽然一窒,硬生生刹住脚步。
阳阳并没有断气,仅剩的半张脸上险伶伶吊着眼珠,眼球扑楞楞乱转,射出怨毒的光。
然后,他四肢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