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姝色(118)+番外
霍砚那般目下无尘的人,会看上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宫女?
姜瓒对耶律骁的话并不全信,但他同样不信天底下有不漏风的墙,霍砚哪怕将人藏得再严实,只要她是个活人,就总有人见过。
可龙鳞卫将宫外翻了个底朝天,都查不到这女子的存在,加上这回是白菀出宫,才让她在外头露了脸,霍砚才有机会带她去逛庙会。
若说她本就是宫里的人,藏在他眼皮子底下,龙鳞卫光在宫外搜寻,找不到那倒是情有可原。
姜瓒越想,越深以为然,望着低垂着头,神情怯懦的清桐,轻蔑地哼笑了两声,才转身往东暖阁走去。
守门的宫女正要通传,被姜瓒嘘声拦下,他挑开厚重的帷幔,打量着屋内端坐在案前,神情认真的白菀。
她垂首在写字,墨发高高绾作云髻,发间珠花璀璨。
挺直的脊背纤细优美,昏黄的烛火映在她脸上,斑驳的光影跳动,给她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她本就柔美的侧脸,越发仙姿玉色。
姜瓒看着白菀嫣红的唇瓣开合,她似是在自言自语,便屏息侧耳细听。
“天气越冷,库房里那条云锦柔软舒适,倒适合给蕊儿做衣衫,一同拨给她吧。”
姜瓒听她一边说着,一边在账本上勾画。
他有些惊奇,云锦是江宁织造局先帝在世时送上来的贡缎,色泽光丽绚烂,美如天上云霞,令宫妃贵女趋之若鹜。
后因产出少,耗费人力过多,而被先帝禁止,此后云锦更达千金难求,连宫里也所剩不多,好几次有宫妃因此闹得不愉快,而先帝偏爱白菀,索性将剩余的云锦全赏给她做衣裳。
姜瓒没想到她竟舍得拿出来给白蕊用。
他正想着,便见白菀突然抬头,杏眼灼灼地望过来,看清是他时,原本微皱的眉心在顷刻间舒展。
白菀放下手中的狼毫,唇边勾起温柔的弧度,不疾不徐地迎上来:“皇上来了怎也不让人通报?”
她声线柔若春水,眼眸里亮晶晶的,仿佛缀满星河,姜瓒仿佛从她眼里看到了含羞带怯的期待和满心的爱意。
她一直都在等他吗?
姜瓒心下震动。
他冷待她这么久,甚至几次三番为了白蕊落她的脸面,害她受尽冷嘲热讽。
姜瓒瞥眼看向白菀的手腕,那里应该有一串淬毒的佛珠。
他甚至想要她的命。
可她却一直无怨无悔地守着他,包容他所有的任性,犹如细细涓流汇成的,容纳百川的汪洋。
激涌的情感将姜瓒心房挤得满满当当,望着白菀凝脂般的玉颜,眼中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怜惜和柔情,哑声道:“灯下美人如玉,朕一时痴望入了神。”
这缱绻缠绵的语气,让白菀深感不适,又察觉到姜瓒那黏腻恶心的目光,身上顿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狗皇帝怕是吃错了药,白菀咬牙切齿的暗忖。
她面上却依旧四平八稳,微侧过脸佯装羞涩,躲开他抚过来的手,一边缓步引着姜瓒往里走,唇角的嫣然浅笑分毫不变。
姜瓒跟白菀进门,将身上的氅衣褪下递给门口的内侍,随即在炕床上坐下,又即刻有宫婢上前来给他斟茶。
白菀先吩咐宝珠将案上的账簿撤走,一边对姜瓒说:“臣妾以为皇上要在愉嫔妹妹那儿用过晚膳再来,没想到您来得这么早,晚膳还没来得及准备呢。”
姜瓒目不转睛地盯着白菀看:“无妨,朕就是特意来与皇后一同用膳的。”
他一直都知道,他的皇后生得极美,说是天姿国色也不为过,如今更是玉貌盈盈,颜色如朝霞映雪。
姜瓒口舌生津,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如鼓。
整个上京都找不出另一个,如白菀这般出挑的人了。
不对,还有一个,霍砚那生得雌雄莫辨的阉狗。
姜瓒下意识厌恶霍砚与白菀相提并论,毫不犹豫将他抛之脑后。
白菀暧声应是,扬手吩咐宫婢下去准备晚膳。
她扬手露出萤白的腕,没见 一直不离身的小叶紫檀手串。
“你腕上那串佛珠呢?”姜瓒端起茶碗饮茶,不动声色地问。
“皇上竟会注意这个,”白菀笑笑,便解释说,她从镇国寺请了尊菩萨回来,那串佛珠正供在佛前。
“那就一直供在佛前算了,”姜瓒放下茶碗,拧眉不赞同地看着白菀:“你只是皇后,又不是伴着青灯古佛的尼姑,整日带个佛珠算什么事儿。”
他又说:“朕那儿有一对和田玉金丝碧玺手镯,回头给你拿来。”
姜瓒说得煞有介事,白菀也只是笑:“多谢皇上赏,那是妹妹赠的添妆,臣妾格外珍视些罢了。”
她微微敛目,遮住眸中流转的光彩,她也懒得想姜瓒为何突然良心发现,让她把那佛珠取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