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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我心间(95)

他转了3400给她,差了500。

到底是高中生,手里能有这么多钱,已经很多了。

也有可能是钱不够了,虞浅当时想。

程骁南却弹了一下放下一半的车窗玻璃:“还你3400,剩下的500块,用来请你吃顿饭怎么样?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饭店你定,贵点没事儿,算我的。”

“不用,我回去了。”

“别啊,账还没还完呢,你走了我心里惦记这事儿,学不好习,容易影响我高考。再说了,你不吃饭我也得吃,不然麻烦姐姐送我一段路去饭店?然后我请你吃饭?”

虞浅也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他是背着书包出来的。

她记得附中挺严的,这个时间段再背着书包翻墙回去,也太容易被抓住了。

也是从那顿饭开始,他们慢慢熟悉起来。

那天到底聊了什么,虞浅已经记不清晰。

只记得席间一个片段,程骁南伸出手给她看,干净的手掌上有一道划伤,说是翻墙时被墙头石角给划的。

程骁南眉眼含笑,状似不经意地说:“你说,我划伤的这地儿,是不是叫感情线啊?”

民政局在二环和三环之间,正好需要路过一段繁华街区。

又赶在早高峰的时间段里,车子堵在街上,挪动缓慢。虞浅收起手机,看了眼程骁南,他抿着唇,酒窝浅浅显露,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错。

可能是留意到虞浅的视线,他抽空偏头,看着她:“这交通状况是不是嫉妒我要领证?怎么堵成这德行。行吧,好事多磨。”

因为车子半天过不去红绿灯路口,程骁南闲下来,扶着方向盘说:“我说我会背诗,你记得么?”

虞浅隐约记得。

好像是除夕那天,程骁南背了舒婷的《致橡树》,后来他说他大学时候还背过一首英文的诗,以后背给她听。

程骁南问:“现在想听么?”

“嗯。”

他会的那首诗,是威廉·巴特勒·叶芝的《When you are old》。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容颜,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皱纹。”

这诗是大学时艺术节,当时他所在的班级被系里逼着必须出个节目。

一群男生除了打游戏就是打篮球,哪来的节目,也就程骁南有点小才艺,会弹吉他,唱歌也好听。

但他不乐意表演,被班上同学轮流劝了几次,都没用。

当时班上的女生们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平时一个个都爱唱爱跳着呢,关键时刻都不肯上台了,转头来劝他:“程骁南,你学吉他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吉他吧?学校里就没有你喜欢的妹子?你上去表演,顺便表白,一举两得!”

程骁南看她们一眼,说:“喜欢的不是妹子。”

几个女生被他说懵了,你看我,我看你。

一个女生愣了一会儿,忽然磕磕巴巴开口:“什么意思?我的妈,你喜、喜欢男的......”

程骁南“啧”了一声:“瞎琢磨什么,喜欢的不是妹子,是一姐姐。人又不在我们学校,我上去唱什么劲儿?”

可能是出节目的事儿拖得太久,班里指导员老师说,让来个诗歌朗诵串烧,强制全班同学必须参加。

诗可能是班里女生们选的,都挺抒情。

当年程骁南站在舞台搭建的金属阶梯上,没什么表情也没什么感情,机械地随着大众背完所有诗,然后鞠躬下台。

要说那些诗句多动人,他是没感觉到的。

但今天,他对着虞浅背这首诗时,却是认真的。

他真的觉得,等她到老了,他会觉得哪怕她脸上布满皱纹,他也会深爱那些岁月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往后的岁月,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虞浅微微偏头,侧耳倾听,看上去很认真。

也是这首诗背完,原本拥堵的交通忽然通畅,他们顺利开过绿灯路口,往民政局驶去。

毕竟是夏天,晴空万里时的气温让人有些难以招架,阳光落在他们的白衬衫上,亮得晃眼。

程骁南把车子停好,帮虞浅拉开车门,牵着她的手。

民政局的玻璃门擦得锃亮,已经有几对情侣等在门口。

程骁南贫嘴:“领了证我们可就算合法夫妻了,到时候来不及后悔,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见虞浅没说话,他倒有点着急:“不是,姐姐,你还真考虑啊?”

虞浅点头:“刚才又想了一下,没后悔,挺期待的。”

程骁南想吻她,又怕吻花她的口红。

只能克制地把人揽过来,撩起发丝,吻了吻耳后。

8:30,民政局开门时,程骁南和虞浅拉着手,和其他等待的情侣一起往里走。

没过一会儿,程骁南凑过来,帮她把被空调风吹乱的几根碎发撩到耳后,和她耳语:“怎么有人来领结婚证还有闷闷不乐的啊?我瞧着斜对面的大哥看着像有人欠他一百万。”

程骁南其实很少议论人,他可能是真紧张。

过了一会儿,又凑过来,小声说他忘记把户口本拿进来了,在车里,他去取。

他跑着出去,又跑着回来。

帝都夏天闷热,他额头起了一层薄汗。

回到虞浅身边,洗手间那边起了一阵嘈杂。

隔着人群,具体是什么事情,虞浅和程骁南不知道,只看见刚才程骁南说的那位闷闷不乐的大哥,已经甩开他的女友,迈着大步走了。

被甩开的女人边哭边喊,让他回来,不过那位大哥从始至终都没回头过。

有人议论着从虞浅他们面前走过,听他们说的意思,好像是男的反悔了,突然不想结婚了,那边被留下的女人还在哭,抽抽噎噎,脸色苍白。

有人递了纸巾,也有工作人员在劝。

程骁南有点不忍再看,拉着虞浅手腕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这样伤心。

虞浅说,如果是我做错了呢。

“什么?”

程骁南反应一瞬,想了想,情侣、夫妻之间的错事,也无非就是背叛、欺骗、出轨。

他说:“我让着你,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当众给你难堪,如果你真得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够快乐,我们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但你别哭,你一哭,我可能就想把心都挖出来给你。”

虞浅想了想:“我也会这样的。”

也会这样爱你。

“领证当天说这个,会不会有点不吉利啊?”

“你什么时候变得迷信了?”

“可能是,爱上你之后吧?”程骁南笑着说。

结婚材料递交、审核后,他们的结婚证做好,盖上钢印。

钢印机器向下压时,虞浅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也落印在她胸腔里。

程骁南拉着她的手,和她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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