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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饮一杯无(7)

宗洛听着笑声,觉得这人要是放在现代,铁定得进精神病院。

方才虞北洲见到他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站在原地笑了几分钟不带气喘的,笑完后一出手就是杀招,招招致命,顺带坏了他的事。

笑着笑着,虞北洲又道:“说来也巧,本王最近得了几本儒道典籍,似乎是闻子所著。”

“师兄故去,本王衋然痛伤,挂念非常。观这位先生面善,既是跟随儒家进京,想必日后也该在我大渊常住一段时日。若是闲暇时得了空,不妨来北宁王府为本王参讲一二。”

虞北洲随手解下腰间玉佩,随手一抛,却是暗地里用了巧劲。

宗洛抬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玉佩,虎口震得发麻,为对方这样幼稚的小把戏无语片刻。

“先生要来,直接在王府门口出示玉佩便是,本王届时......”

他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必定扫榻相迎。”

说完,虞北洲吹了个口哨,也没多给其余无关人等一个眼神,马蹄在道上溅起飞尘,扬长而去。

在他身后,黑漆漆的猎鹰张开了翅膀。

等这串军队消失在门口,站在宗洛身旁的顾子元才回过神来,神情激动:“洛兄......!”

闻子是儒家先师,已经仙逝数百年。由于早年间闻子喜欢周游列国,游学布道,曾在诸国留下不少典籍,就连儒家的寒庐也未能收录完全。

奈何列国收藏闻子典籍的多是王公贵族,寻常身份平日里难以参阅。

顾子元早就听闻,北宁王攻打各国都城时,非但没有破坏这些古籍,还命将士一车一车将木牍装起往大渊都城运。虽行的是强盗之举,但好歹成王败寇,没能让典籍得到遗失,也算万幸。

他感叹道:“没想到北宁王竟然并非民间传说那样青面獠牙,反倒如此俊美年轻。”

如今北宁王留下随身玉佩,此举背后的深意叫人无限遐想。

不仅是对顾洛的招揽,也为即将入大渊,毫无根基的儒家的赏识。再联想到北宁王在京中举足轻重的地位,简直一反儒家在大国里不受待见的局面,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一下拉高了顾子元好感。

顾子元还在那里兀自受宠若惊:“虽说一言不合便出手,着实暴戾恣睢。但也算因祸得福......洛兄,你觉得呢?”

宗洛没有吭声。

他已经习惯了书内众人对于虞北洲的优待,就算曾经有什么差印象,多相处几次后都会扭转过来,然后就莫名其妙倾慕上。

毕竟团宠万人迷文,主角的魅力那也不是瞎说的。

也就只有顾子元这样对武艺一窍不通的儒生,才看不出来方才虞北洲表面说着切磋,实则招招朝着他死穴打。

要他稍有疏忽,恐怕就得血溅当场,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走吧,莫再耽搁了。早些进城,等到了驻地,还要验明身份,再花时间整理行李。”

宗洛拂了拂袖,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朝着段君昊点头后,重新登上了马车。

两年未见,虞北洲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长进了不少。

这仇,宗洛算记下了。他既身为穿书者,手里把握着虞北洲的秘密,什么时候报仇都可。

穿成书里炮灰,最佳保命办法当然是抱紧主角大腿。

但宗洛偏不。他脾气犟起来和牛一样,绝对不可能低头。

让他抱虞北洲大腿,那还不如杀了他算了。

他日要是有时间再见,解了这用来伪装目盲的布条,也得把虞北洲这厮打得满地找牙。

===第4章 第四章===

朱雀大道即将走到尽头。

宫门越来越近,通体呈朱红,色彩鲜艳而不失庄重,同一旁宫墙形成鲜明对比。

更高一点的地方,晚霞拖着火红夕阳挂在枯枝上。

虞北洲下了马,随手将马缰扔给早就守候在一旁的侍卫,背着双手,漫不经心地跟随打着灯笼的内侍入宫。

大渊如今在位的帝王雄才大略,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扫六合荡八荒之心;同时也落得一个大权独揽,残暴不仁的暴君名头。

早些年还是七国林立,现如今周边三个接壤国尽数被大渊扫清,只剩三个苟延残喘。其余小国林林总总加起来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再加上渊帝正直壮年,展望天下也未尝不可。

这一回,虞北洲又是大败南梁而归。算起来,只有卫国和豫国尚未纳入大渊版图,千古未能有人完成的功业近在眼前。

很快,他就到达殿前。

内侍通报后,便垂首站在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

虞北洲抬脚踏入大殿。

高台龙椅,渊帝正端坐其上,身着玄色龙袍,不怒自威。

十二冕旒垂下,将九五之尊深邃黝黑的瞳孔遮掩,越发加剧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凌厉感。

偌大一个宫殿静的可怕。

整个大殿前前后后的宦官内侍全部跪了一地,连一句陛下息怒都不敢劝谏,安静到近乎死寂。

这种时候,也就只有极为得渊帝赏识宠信的虞北洲能依旧站着了。

虞北洲略略一扫,眼尖地瞥到地上散落的案牍,心里清楚这又是哪个奏折惹渊帝生怒了。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特别是在渊帝这种平素冷酷,喜怒不形于色,话也不多的帝王面前,更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虞北洲却是不怕,径直拱手:“末将参见陛下。”

看到他来,渊帝面色才有些微好转:“虞卿。”

在渊帝面前,一向没个正形的虞北洲也被迫站直身体,言简意赅,丝毫不拖泥带水:“启禀陛下,南梁已经写下降书,这两日就会送达皇城。”

渊帝大笑:“好!不愧是虞卿!”

片刻间,原先肃杀沉凝的气氛轰然消散,跪在地上的郎中令终于悄悄松了口气。他深知渊帝性情喜怒不定,生怕天子一怒,自己顶上人头就此不保。

好在北宁王来了。

这朝中谁人不知,陛下对年轻的北宁王青眼有加。

末了,帝王继续追问:“不知虞卿是如何破了南梁呼延氏的城门?”

其实这些已经在战报上写过了,但渊帝关心军事,自然要一一细问。

“末将围城数日,趁着南梁都城将兵力集中在北门之时,同精兵绕后,同时进攻,大破南门,长驱/直入,将公宫包围,最后成功拿下。擒贼先擒王,如今南梁已是强弩之末,只待陛下下令,天机精兵随时可挟梁王大开城门,迎接我大渊铁骑。”

虽然只有寥寥数语,但曾经同样热衷带兵打仗的渊帝自然不可能不清楚其中凶险。

别的不说,光就是带着数百精兵冲破城门,只取要害,如同打蛇七寸般不要命的打法就足够激进,一个不慎就要落得被禁卫军包围的下场。

渊法严苛,若是稍有差错,都得以军法处置。

可虞北洲不仅冲了,还打了这么漂亮的一仗。

南梁呼延氏这般屈辱地被数百精兵生擒,想必不日便会传遍各国,成为百家列国文人百姓席间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