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那就不看了,听惯了琮玉的,真不见得能听别人的。”
不知道常蔓这话给了乔枝什么样的灵感,她突然身子前倾,手握住桌沿,神采奕奕地说:“但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
“如果玉老板可以登台……”
常蔓挑眉,倒是没想到这点。
乔枝说:“之前我听周哥说,琮玉到了瓶颈期,正好西塔坡最近热闹,换个环境唱一出戏,说不定就找到方向了呢?”
听着倒是一条思路,但也有问题要克服,常蔓提醒乔枝:“琮玉的脾气,不见得答应你。”
乔枝也就是灵机一动,琮玉不愿意当然不能强迫她:“没事,不答应我们就看黄梅戏,也一样。”
“嗯。”
*
琮玉出了酒店,抄着运动衣的口袋,走在街头。
鲜花小贩跟着她,想求她买束花,她心情不好,不想理会,就说:“没带钱。”
小贩笑了一下,从篓子里取了一支:“我送你一支。”
琮玉没接:“谢谢,我不要。”
小贩硬塞到她手里:“你这么漂亮,应该收到花的。”
琮玉呆呆地抬起手,看着这一支玫瑰花。
许久,她拿着花走到街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盒烟,出来点着,烟雾吐给冬天。
站在台阶上,看着车来人往,活色生香,脑袋却开始倒带。就像监控,封存了一堆录像,埋在心里的坟头。无心提起的文身,就像一根镐头,把坟刨了,录像带重见天日,脑海开始按照胳膊上那些日期的顺序,进行播放。
三月六日,在酒吧喝了一宿的酒,酒精中毒。
四月十二日,浴缸里睡着,不小心摔倒,骨裂。
四月二十四日,雨天在操场跑圈,高烧,坚持上课。
五月二日,图书馆一天一夜,眼睛短暂失明。
五月十一日,练功房里胃疼,疼到呕吐,很久吃不进一口东西。
六月一日,暴饮暴食之后肚子疼,神志不清,吃太多诺氟沙星,导致洗胃。
六月九日,因为成绩吊尾被罚站,中暑晕倒。
……
播放到一半,她强制暂停了。
全是她自己犯病脑瘫酿成的受苦受难日,回忆一遍,恶心一遍。
但她还是把它们标记在身上。
因为犯病脑瘫的根源,是对陈既的疯想。
她以为陈既最多知道教练知道的那些事,像她犯病,瞒住了身边所有人,就算有人看到她的文身,知道她记录了一些日期,也一定不知道这些日期的含义。
她太自信。
她脸好疼。
这些日期,陈既都在北京,那是不是说,她犯病,他也都知道?
他不可能事先知道的,她自己都不知道,除非他一直都在北京。所以,教练看到她的文身,回忆那些日期,发现他当时正在她身边。
然而事实上,他不是那些日期在,不止那些日期在,他一直在。
一直。
她拿着一支花,站在灯下,吹了半个多小时冷风,陈既给她打来了电话。
她接通,没说话。
“在哪儿?”陈既问她。
她还不说话。
陈既说:“说话。”
“不告诉你。”
陈既说:“我看见你了。”
琮玉扭头,看到不远处的陈既,看不清脸,只看到站得笔直,肩宽腿长:“那你问屁!”
“我得罪你了?”
琮玉就给他挂了,大王八,自己想去吧。
陈既走到她身边,拉住她胳膊,强迫她转身,给她拉上了拉链。
琮玉闭着眼,不想看他。
“你闹什么气?”
琮玉不说话。
陈既停顿了几秒,突然说:“没发微信?”
谁因为这个生气?又不是一回两回不发,都三回四回了。琮玉睁开眼,正要骂,陈既递给她一支玫瑰花,跟她插在口袋的那支一样。
她还没问是不是那个小贩送的,陈既现场给她发了个微信消息:“想。”
琮玉手机屏幕亮起,她低头,自动解锁,看到陈既的消息,气不动了。
这男人,搁谁谁不犯病?
第 95 章
赵子茯一进门就摔碟子砸碗,闹了一通脾气。
赵独虎在沙发上闭着眼盘腿打坐,无动于衷。
赵子茯故意掉了手机,故意“哎呀”一声:“磕到我了!一天天没好事!”
赵独虎终于睁开眼:“又干什么?”
“刚才陈既是不是过来了?”
“嗯。”赵独虎又闭上了眼。
“那你怎么不叫我啊?”
赵独虎说:“你不是说你睡觉的时候谁都别叫你吗?”
“但我也说有特殊情况除外。”
“谁知道什么又是你的特殊情况。”
赵子茯换到赵独虎身边坐:“哥,你觉得他怎么样?除了耳朵那儿有点残疾,别的方面是不是挺不错的。”
“是不是又怎么样?”
赵子茯扶住他的胳膊:“帮我认识下呗。”
赵独虎把胳膊抽回去:“你从国外回来,让你看店你不看,要学设计,也送你去了,每天除了谈恋爱买东西,什么也没干,惯坏你了。”
赵子茯不耐烦:“我不是创了个品牌吗?”
“然后抄袭人家的图纸,被逼在那什么微博上道歉,半个月不敢上网,就在家里哭闹,发脾气。”
赵子茯被说的火大,站起来,边骂边往楼上走:“不愿意帮我拉倒,翻什么旧账啊?你干的都是什么好事?干好事你把仙乐街几个店交给我?不就是让我当你替罪羊?到时候出了事好脱身?我还是你亲妹呢!真是专坑自家人,先爸妈,后是我!”
赵独虎每次训斥她都得到这么一套说辞,已经不会愤怒了。
陈既刚才来找他,是邱文博他们想给卫将军的戏台子搞事。
邱文博他们在他这边献殷勤,无非想知道那几件隐藏拍品是什么,是真是假,美曰其名帮他压卫将军一头,其实是想见到卫将军,好两头下手。
到时候他这边套不出什么,就去卫将军那套。
这哥俩看起来也不像蠢人,怎么就狗急跳墙了呢。
真有意思。
赵独虎表面答应了陈既,给了他们戏班子的底细,戏台子的位置,还有新视野的地形,周边的店铺种类,也给他们介绍了这边几个藏在暗地的□□头子。
剩下的事就让他们自己搞去吧,他跟卫将军之间的事,可不用外人插手,外人也别想着拿他当枪使。
不过这个陈既还挺有意思的,看上去好一条忠诚的狗,但怎么觉得那么怪呢?
他扭头瞥向墙上的书法挂画,刚才这个陈既多看了它几眼。
怎么?是对他写的字感兴趣?
*
琮玉拿着陈既给她的玫瑰花,夜风吹动她的头发,左边是街灯,右边是车流,两个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
陈既看她兜里也有一支花,但没问哪儿来的。
琮玉见他看她的花,拿出来,伸到他面前:“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