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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19)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话说到这份上,赵冉冉听懂了,张二姐这是提亲来的。

替她自家眼珠子似的幺宝贝弟—张泰然。

可张秀才不是同村长家定了娃娃亲嘛?

况且前儿他来学堂里,还呼喝着说自己抢了行,言辞态度几近凶恶了。

她吃惊不已,心里头牵挂着表兄,愈发混乱起来。

然而终身大事儿戏不得,迎着张二姐期待热络的目光,她还是嗫喏着问了句:“二姐怕是误会了,前几日我见令弟…应当是还在备薛嬷嬷家的五礼。”

张二姐高声哎了句,才亲热地去拍抚她手,还不待开口再说时,矮墙后的树影底下就跨出个男子来。

正是那张秀才亲自来了。

“小姐容禀,那日我实是失礼,只为怕配不上小姐,才急着要多攒些束脩以作聘金的。”

说着话,张秀才前跨一步,容长脸上俱是倾慕忧色,瞧着模样竟是饱受相思之苦久矣。

赵冉冉险险朝后退开,饶是她涉世未深良善天真惯了,也能从这秀才的眉目语气里觉出真假来。

这一处离着主路不远,只是隔了池塘树影,时常少有人来。

眼见的她并不应和感动,甚至退避着不像是要首肯的模样,张二姐也开腔说叨起来,姐弟两个将她围着,你一言我一嘴的,恨不能把这门婚事说出朵花来。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受辱

莫说赵冉冉满心里只有表兄一人,便是没有表兄,也断不会看上这样一个聒噪贪利的落第秀才。

平心而论,她晓得自个儿相貌拙陋,原本就没有门第对等的男子相配的。可她心里的傲气从来就没比任何世家女少过,甚至的确想过,若寻不着真心实意的郎君,此生寥落独过也可圆满。

见她始终谦辞推拒,土路尽头又似有人过来了,张家姐弟才算暂且放下,走的时候脸上都十分难看,尤其是那张秀才,背过身后一连嘟囔暗骂了好几句。

“阿姐怎的拐这儿来了,我就挑个水的功夫,回来你就不见了。”

迎面走来的少年一身短打,额角沁着层薄汗,桃花眼里泛着忧色,疾步过来拉她。

掌心相扣的那一瞬,或许是被村民不善讥讽的眼神骇着了,赵冉冉心头一稳,竟是没有挣开。

远处主路上人语声渐大,段征垂头望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就转巷间小道往回走。

“锅里不是留了米粥,我特意温着,你都没喝就跑出来了。一会儿你先少喝些,待我炒上两碟一道吃晌午的饭罢了。”

他刻意捡人少的路走,一面走时一面还絮絮叨叨着。

似是刚挑完水的缘故,少年的掌心里很热,握的久时,甚至有些发烫。

他脚步大巷子又窄,走的快些便时不时要回过头说话。

影子打在仲春苔绿的土墙上,碎金般的日阳落在他年轻俊逸的侧脸上,偏着头眼尾上扬着,光晕下斜睨的眼角里,似流泻着潋滟春景。

听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絮叨,赵冉冉虽只是敷衍着随口应两句,心事忡忡间倒也奇异般得褪去些不安。

那一声声阿姐唤着,在这树影天光里,倒让她真生出种错觉,就像他两个真个是姐弟,行在这田间阡陌,要一道归家生火造饭一般。

然而这终归是假的,他两个不过是乱世时暂且凑一处,来处去处皆不同,总是要散伙的。

“张家探得了表兄的消息,过两日我就离开。”

少年脚下微顿,撇撇嘴头也不回地问:“去哪里,想好怎么走了吗。”

“薛嬷嬷识得好几户商行,今日我便去问问,有没有南去的……”

掌心一紧,前头人忽然停了下来,转过头眉眼安静地看着她。

这一处巷子极窄,距离拉近后,她整个人被他盖住,一下子陷入片阴影里。

在这样如炬凝望的视线里,赵冉冉免不得便想起毒发时两人相拥的情形,垂了眸子,脸上红晕腾起,一时间气弱的有些不敢抬眼面对。

本心里,她想着尽早同他斩断牵连。

可私心里,她也怕路上不太平,赵冉冉觉着还是至少到了外祖家,才好打发了这人。

到时候,多予些金银酬谢也就罢了。

这么想着,又有种利用人的愧疚,面纱下菱唇抿了抿,低声询问道:“此去邬呈,千里之遥,你若是…”

“不是说了么,阿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耐神色一晃而过,段征垂首展眉,对着她笑了笑。

这一笑,刹那间将稀薄春色染得浓重。

不杀人的时候,有需要的时候,他惯了这样的笑。

多亏了这副皮囊,入匪窝的第一日,对着让他家破人亡的土匪头子,他也是这样笑。

“外头也太平了些,你不是要寻…军中兄弟,陪着去南边,会不会耽搁了寻人。”

她这话说的吞吐,客气的套话居多,听得段征心里头便更是不屑厌烦起来。

他平生最恨两桩事,一是背叛,二就是这帮酸儒假惺惺文绉绉的客套。

时局这么乱,就她这般娇怯无用的,怕是才出京畿就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吧。

还在这假意推辞什么……

他在心底冷笑,面上愈发和煦颇为刻意地矮了身问:“队伍散了我还能有什么?倒是你,若是在路上药性发了,外头人可不会像我这般待你好。”

‘待你好’三个字长针一样扎人,她下意识就将手甩脱了,蹙眉闷声道:“多谢你,不会再有了。”

在看到那双素来怯懦的眸子透着坚定郁色,已然有些微微发红时,段征到底没说什么,只是固执地又去拉她的手。

遭到反抗后,他背着身子低声说了句:“再动的话,只好扛着你走了。”

被他这话唬住,四下无人,赵冉冉也就暂且放弃随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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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张秀才家后来又来了一回,旁敲侧击的也都没有正是再说提亲的事,而他原本的定亲对象就已经洞察了一切。

去问薛嬷嬷打听商行南下的时候,赵筱晴在一旁绣个布绷子,往日灵气的眉眼里俱是怨愤戾气。

走的时候,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她便不阴不阳地来了句:“姐姐品貌,委屈委屈,想想配张家小子也不是不能过嘛。”

薛嬷嬷难得狠狠瞪了女儿一眼,一团和气的脸上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毫不留情地斥责了两句后,又来好言宽慰赵冉冉。

南下的商队不好找,就这么等到了四月末,她就一直避在院子里,商队没寻来,倒是听的近来薛嬷嬷带着女儿去张家闹了通,赵筱晴本是讥讽她,对着那率先悔婚的张泰然,却是指天骂地在人门骂出些‘一家子癞□□’、‘不得好死’一类的话。

叫骂声喧天,村子里立时传遍了,风言风语的渐渐更甚了起来。

偏这两日段征总往山上跑,说是采些野山菌晒了带路上吃,她心里记挂表兄焦急寻商队,也就并不多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