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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2)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紧接着,在远近一片惊恐的呼声里,降国的金钟声沉郁响起,从北边的宫墙内‘镗!’‘镗!’得绵延开去,远处百姓声声传递着,山吼一样。

望楼上同时散下雪片般的纸绢。

羽林卫也都停了下来,终是听清了远处的人们喊着:“东安门破了!陛下殉国了!”

万民的哭声里,她看见飘下的绢帛上寥寥两行:

【朕伏乞尔等,莫伤我城中百姓一人。】

当今天子是历代里最仁善的一位,赵冉冉阖眸,心里亦哀戚震动,睁眼时却发现,自己已然被拖进了一处小巷。

几个羽林卫凶相毕露,赵冉冉缩着身子抵靠着石墙,气息微弱地试图同他们商量:“我母家在江南邬呈,颇为富足,几位大人若能……”

皂靴猛得蹬在她肩头,几乎将她五脏六腑踢得移了位,耳畔响起领头人的嗤笑:“赵大小姐,你庶母许诺我们的,怕是你给不起呀。”

“嘿嘿,大哥,这果真是内阁学士赵尚书的嫡女?”

“那女人说了给个好死,别节外生枝了!”

五个男人目光各异,有两个不怀好意的带着邪念打量地上人,与同伴产生了分歧。

赵冉冉耳朵里轰鸣得愈发厉害,反反复复的只是想着,母亲桂氏……母亲她,竟派人要她的命!

两个男人上来拉扯,她眼前只闪过一幕,是年幼时,桂氏抱着自己,也是这样阳春三月的天气,笑着抱她去够满枝的杏花……

挣扎中,拳脚雨点般重重落下,从迷蒙里醒来,生死关头,赵冉冉怕极了,哀哭着一口咬上在身上人的肩头。

刚护好衣衫,那人恼羞成怒,咆哮着抽刀,寒光高悬直朝她脖颈刺来。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声兵器的破空声贴面而过,在耳侧发出极重的入肉声。

赵冉冉睁开眼,但见那羽林卫已经被穿肠破肚得钉在地上,面容痛苦到扭曲正反手欲将刀刃拔开。

巷口外一个蓄着络腮胡的男人冷着脸。

他从马上又抽刀下来,几个箭步猱身过来,剩下的羽林卫大喝着一拥而上。

先后短促的几声惊叫,那人动作简素没有一丝花哨,赵冉冉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做到的,瞬息间就割断了四个羽林卫的脖子。

鲜血如注喷涌着泼在青墙上,高处火光遮蔽暗巷,合着远近的杂声哭嚎,尤如人间炼狱。

先前被钉在地上的男人还未脱身,络腮胡抖了抖长刀尽头的血珠,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

背着火光踏着满地粘稠的血河,半张蓄满胡渣的模糊面目,让他瞧起来直如修罗恶鬼。

“兄弟!这位兄弟!你、你听我说,我等并非是大齐的羽林卫,我等是桂参将的人。”方才还面露淫.邪肆意欺辱她的男人,此刻骇得全身发抖,话音中已经带了哭腔。

“齐国的桂襄校尉?”

络腮胡浅笑开口,音色霜寒似雪,听着甚至有些惑人,同他这杂乱的外貌反差颇大。

地上人忙点头不止,叫道:“是是!是桂参将的姐姐唤我等来取这女子性命,都怪我等穿了羽林卫的衣服,惹这位兄弟误会。”

“哦?”清冷尾音拖长,络腮胡停步,拭刀自语:“原来我今日误杀了同袍啊。”

地上人先是谄笑着呼应他。

等反应过来,竟是大哭着哀求起来。

长刀落下,抬起,一次又一次,直到哀求也无咒骂也歇。

赵冉冉趴在墙角,早已抬手捂紧了耳朵,从这人开口时,她就直觉一股肃杀寒意,她不敢多看,更不敢听人惨呼,哪怕是恶人的惨呼,她本能的只是害怕杀戮。

地上人被划成了血葫芦,黏连着的皮肉下五脏翻涌四肢尽断。

她掀开点眼皮,一把长刀赫然横在胸前。

血珠子成串,从近一人高的寒刃上崩云屑雨得汩汩坠落,顷刻在她十二破的藕色裙上积成一汪。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没来由的就想看看杀自己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屏息仰首,左眼尾的殷红颤动,对上一双寒潭冷冽的星眸。

作者有话说:

男主:络腮胡。。。也掩盖不了我倾国绝艳的气场!

第2章 入营

硝烟染暗的天幕下,男人背着光俯视着她。络腮胡挡住了他的容貌,唯有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清亮冷冽。

这双眸子异常年轻,眼尾微微上挑,竟还是桃花样的姣好形状。

高大的身躯和肃杀的气息,同这双星辰一般的眼睛,莫名得违和。

男人执刀没有动作,似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被方才的血腥骇到,赵冉冉被迫着仰头,心胆欲裂地睁大了眼睛,同他对视着。

“段参将!兄弟们已将城外料理干净,只待您择一处作行营了。”巷外打马跟来一队人,颇为恭敬地朝里喊着。

段征闻言终是移开了目光,甩了甩长刀,又两步过去,俯身从那具形容诡异的尸首上‘噗’得拔回了匕首。

那种利刃刮过骨肉的响声,让她听得胃中一阵翻涌。

走过她身侧时,男人似犹豫了下,对外头的部下高声道:“阎越山!倘看着行,你把她带回去。”

说完他阔步就出了巷子。

而后外头一个身形如山一样异常高大的男人,三十上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他下马过来,几步就走到了巷子里。

轻而易举的,赵冉冉被他捆了双手,系在了战马后头。一行人朝着东安门的方向而去。

周围的喊杀声渐渐远去,马儿不急不慢得缓行着。

而先前救她的络腮胡参将,早没了踪迹。

东安门煌煌巍巍三百年,此刻烽烟寥落得大开着,瓮城上下,满目皆是士卒和百姓的尸首。

赵冉冉胃里翻涌,后背腰臀火辣辣得疼着,还要被迫小跑着。

过瓮城下时,天光全无,地上的尸首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不留神,她被一具面目全非的老者残躯绊了一跤,脸面贴地时,正对上一双灰败狰狞的眼珠。

那双眼珠子里,血丝铺散着爆裂开来,开阖着张到了最大程度,似是在诉说着生前最后一刻,遭遇了怎样的绝望。

她当即‘哇’得一声吐了出来,再也没了丝毫爬起来的气力了。

前头的阎越山啧了声,浓眉紧皱着回望了她一眼。

马上另一个小将不耐烦地说了句:“阎都司,这女子生得忒没个意思,弱不禁风的,放了杀了,带回去也没几遭用处啊。”

赵冉冉心头一跳,刚想壮着胆子分辨两句,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头顶男人瓮一样得沉声喝骂:“放屁!大哥从未多看过哪个女子一眼,就这个,不大一样,许是能让他开开窍。”

出东安门行五里,终于到了叛军营帐所在。赵冉冉伏趴在战马上,一路吐得苦胆都要出来了,直到晕了过去,才算是在这一场突来的噩梦里得以暂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