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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23)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两道浓眉拧起,他一手按下旁边老七裴胥的肩膀,终是败下阵来拱手:“那就拜别大哥,切要保重了。”

等两人转出门去,阎越山眉间不松,状似气急地压着声啐了:“真是疯子,当自己天王老子,几条命呐。”

话音未落,‘哎呦’一声头上便挨了下,拇指大的一粒石子从他头顶弹开。虎目瞪了瞪,骂骂咧咧地疾步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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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张秀才暴毙一事,村人迷信皆说是赵筱晴咒死了,定过亲的女子主动悔婚本就是大忌,此地民风如此,薛嬷嬷一家自然不好再待下去了。

张家算是村中大姓,昨儿几户联手要冲进去叫女孩儿偿命,亏着赵冉冉在门前挡着调解。总归是免过此地十余年田租,先前虽是风言风语传着,真要这些村民伤她时,到底是顾忌的。

闹到了这个地步,南下的商行也寻不着,薛嬷嬷当下就定了主意,举家陪着大小姐一同南边寻亲去。

赵吉究竟作了多年村长,不过一夜,车马细软就全部准备停当了。

“赵叔叔,其实你们可以去皇城落脚,到时我去寻两个故旧,不好拖累你们千里。”

“皇城哪里还敢回去!大小姐只管放心,老汉路熟。只是耽搁不得了,今夜咱们就上路,您回去细软干粮一样不必带,子时到村东外林子等着就行。”

回去的时候,赵冉冉拖着步子,不停地转动左腕一只木镯子。她既不能将张秀才的死因公之于众,又觉着亏欠薛嬷嬷家。

还有院子里那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张秀才虽可恶说到底也不过是口角龃龉,何至于竟将人引了林子里要他的命呢。

果然是行伍兵匪,对他来说,杀一个人如同碾死一只蝼蚁,谈笑间可为,根本不会放在心上的。

这样的人,实在冷血骇人。

到了门前时,赵冉冉站定了,想明白了后,她收起脸上神色,推开了院门。

“去江南路远,阿姐你想想还要带什么,我这两日再去添。”

对着一院的干粮、书册、酱菜坛子……赵冉冉愣了下,望了眼石桌上的零碎,她甚至好像还瞧见了做针线的布包。

“不急的,薛嬷嬷也都备好了,书册路上看不了,这一坛子酱菜好吃是好吃,也还是送了隔壁李婶子吧,还有这些……”

她刻意和颜悦色地同他商榷着,两个人一直整装到掌灯时分,看着少年俯身打包的身影,赵冉冉凝眸默了片刻,继而还是说了声:“总还要两三日功夫,也别累着了,早些歇了吧。”

段征笑着应了声后手上仍是不停,待看着她跨回内院关了主屋的门后,他脸上笑意顿消,仰头望了眼檐角。

一个黑影轻如鸿雁得落了地。

“子时村东树林,六爷仔细留神,还是用老的印记。”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危机

中宵露冷,赵冉冉踮着脚依次过了两道院门时,东厢里静悄悄的,似乎还有人浅淡的酣眠声传出。

有薛嬷嬷一家同行,她只是在老树下略顿片刻,头也不回地踮着脚离开了。

等阖了院门,赵冉冉放下心去,沿着土路一路朝村东头小跑而去。

为怕同京城里的人遇着,他们特意选了条朝东的远路。从顺天府南下的三条主路里,这是最费时走的人也最少的路。要从桃源村一路向东,过上百余里山坳密林,到的直隶最靠海的一座小县,而后再折回朝南,约莫要赶整两月的路。

薛嬷嬷家到底有些财力,竟是寻了一驴一马两车同行。

马是武备要物,普通百姓和平时期都找不来一匹的,也不知换这辆马车费了多少钱去。

前头一匹老马拉着四人的细软吃用,赵吉夫妇赶着。

后头则用了头毛驴,一乘轻便轿厢,单拉她两个姑娘。

自从那日张家打杀上门后,因着赵冉冉在旁勉强调解了,赵筱晴态度骤转,一面还沉浸在张秀才暴毙的恐惧里,一面对着车内人也有些氖然。

车马一动,赵冉冉见她尴尬颓丧,一时也就将前儿的不快放了,叹了口气主动去拉她手安抚。

小姑娘当即眼一红,一屁股挨过来并坐了,竟是哀哀哭了起来,哪里还有平日分毫的泼辣劲了。

单被她这一哭,赵冉冉目色更柔,连最后一点伤怀不愉也都爽利抛了。

车马笃笃连着跑了五日,经了三四个村落,四个人吃喝起居都在车上。赵筱晴还算体健,见她身子乏困,一路姐姐长姐姐短的,只是悉心照顾着。

对于她原本院子里的少年,两人只是颇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

总归是身娇体贵的闺秀,赵冉冉其实早就受不得赶路的辛苦了,只是嘴上不说,盼着能早些适应了。

这一日才卯初行了二刻,前头山坳一侧遥遥就瞧见个客栈。

土路上竖着块石碑刻着【百里集镇】,客栈却几乎是孤零零立着,两旁也就是四五户人家,已经有支了棚子的茶摊开了张。

“下一个村要行五十里咧,大小姐身子不好,咱就这儿多歇几日?”

“拖累嬷嬷,也就是头几日有些泛晕,采买些吃食,也不必歇的。”

晨间的集镇山岚阵阵,赵冉冉跳下车来,举目看了远山,鼻尖有花香浮动。

这样一派无人静谧的仲春山景,本该是沁人心神的,或许是冥冥中的不可言说,她看着那几间冷清的客栈土屋,心里头莫名不安起来。

眼下不是集镇开市的日子,这一处称得上是人迹罕至。

茶棚里一个汉子躬着腰,细脚伶仃地往茶壶倒滚水,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瞟过来。

茶水溢出,赵冉冉忙后退些,借了面纱的掩盖小声道:“才卯时也歇不着的,还是采买些吃食就走吧?”

他们四人中,唯一的男子便是赵吉这个老汉,又带着一车细软,实在该小心些为好。

一旁的赵筱晴也反应过来,躲在爹娘身后附和两句,然而赵吉只是笑着摇头,打定主意非要在此调整歇息两日。

薛嬷嬷按下女儿,上前拉过赵冉冉,拍着胳膊也说:“大小姐只管好生朝塌上歇两日,你赵叔又不是第一回 来此处了。”

被两个年长的劝着,赵冉冉再朝茶棚看一眼,那瘦长个的伙计也没那么奇怪了,她身上骨头都实在要被山路颠的散了架,也就依言跟了入店。

到了客栈,薛嬷嬷执意定了一间上房单给赵冉冉住。

她本也不愿这样破费,然而想起还有月余药性的残留,倒是没有再推辞。

路上劳顿少食媚药不发作,可若是歇下调养了,说不好又会如何呢。

乡野小店,简单吃了些粗食后,挨了枕头她便睡了过去。

只是梦里头影影绰绰的,像是被罩在热气氤氲的雾气里,拼了命想要走出这片雾沼,最后听得一人熟悉的微凉嗓音,少年一边唤她‘阿姐’,一面提刀朝她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