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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6)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望了眼外头雨幕如注,她撕开半截包参片的油纸包,快步又去了洞口。

回来时,手里的油纸上积了一汪雨水,蹲下身隔开了两步,赵冉冉伸长了手,将雨水送到他唇边。

“伤得这样重,这儿也没吃食,水还是要多喝些的。”说话声因血脉中的热气难受而明显的有些不稳起来,听着不自觉得带了三分孱弱的魅色。

地上人张嘴喝了个干净,却冷哼了声,极轻得说了句:“烂嘴吐不出好……我看你带不带那层纱都一样,带着倒怪异。”

这句话一出口,赵冉冉心里一抽,眉角立刻郁色浓重得伤痛起来。

容貌是她的软肋,即便是已经同这张脸相伴了十九年,因着久居深闺的关系,能见着的外人到底是少之又少的,每一次旁人对她的脸指指点点,她的反应永远是一如既往得剧烈。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生相丑怪,可为什么,还是经不得旁人说呢?

“大小姐,你莫这样跑出去吓着人。”

“呀!这是赵尚书的千金,许是上辈子作恶这辈子还债吧。”

……

她性子和软敦厚,偏生记性又好,经年累月里,那些伤人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掩下眸底的水雾,赵冉冉收好油纸包,忙忙后退两步,刻意将话题引开道:

“你好生休息,火我会看好的,夜里若是要饮水就唤我。”

说罢,她寻了处离火堆最远的角落,是一个火光几乎照不着的坳口里,蜷着身子也躺了下去。

身体里的异动燥热愈发难受起来,赵冉冉知道,现下要紧的是挨到天亮,先将那股子邪诡的药性压制了才好。

凄惶酸涩中,眼前浮现起俞九尘那青衫儒冠的俊逸身姿。

难耐得挪了下身子,十指紧紧得绞在一处。

往事历历,好像着了魔一般,那张温雅含笑的面庞似近在咫尺,她仿佛又陷在那一日江南大雪,顽童扯去她的面纱嬉笑叫嚣,而俞九尘赶走那些孩童后,抚上她粗糙丑陋的右颊。

“承泽哥哥……”唇间无声呓语,连呼吸声都乱了,在静谧的洞穴里显得有些急促可怜。

汗水顺着额角鼻尖,一半堕入尘土,一半顺着颈项没入本就半湿的衣领。

指尖已在胳膊上挖出了血痕,可那股子劲头已渐成燎原,这样的痛,反倒起了快意,让下一波来时更难抵挡。

原以为忍一忍也就过了,可赵冉冉哪里知道,今夜里为了暗刺主将,酥饼里添的,是教坊里都不大会轻用的一味奇药。

不仅是必要得了欢愉才能解,且毒性要漫藏于体内三月,发作起来也是没个定数。

清泪落下的一瞬,她听得背后枯枝碎裂的脚步声。

尤如惊弓之鸟般,她翻起身来下意识得就要朝洞壁里躲。只是才刚挪了半寸,胳膊就被人牢牢制住了。

火光下的男人面色不佳,胡子拉碴轮廓不辨的一张脸上,困倦的眉眼死死地盯着身前的女子:“趁我还有力气,你要是……”

“不必!”赵冉冉猛地打断了他,“你、你自去歇着,我无事的。”

说罢,尤避洪水猛兽般朝后退着,奈何胳膊受制,一时间任凭她如何使力也抽逃不出。

见她这样躲避,段征支起右腿,索性将人按在长满青苔的石壁上,眸子微眯着,神情冷漠得似一只危险的兽。

噼啪作响的柴火声里,两个人越离越近。赵冉冉无力又坚持得挣动着,双手被高举着牢牢制住,广袖滑落,露出两截雪藕一般的玉臂来,四点指印红痕映得纤弱腕子不堪一握。

她面色绸红,晚霞一样斑驳散落着,半边没有胎痕的面容如玉,笼烟眉下,薄薄的眼皮,一对雾眸似盛满哀愁天真。

平心而论,倘若没有那粗糙奇诡的胎痕,赵冉冉的眉目五官里,自带了三分江南女儿的柔婉轻愁。尤其是左眼尾那一点朱砂一般色泽的红痣,情动时便活了一般,似在辗转低诉。

耳边是力竭的低喘,掌下温热的腕子,肤质柔腻到玉脂似的。

然而段征皱着眉,只是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眼尾的那点朱砂,像是陷入了什么久远的回忆里。

他是天煞孤星一样的命数,十二岁入匪帮,十五岁他就剥了匪首的皮取而代之,十六岁带着兄弟造饭,只用了一年就做到了参将的位置……

十二岁以前的记忆,早就是灰白枯败的,人世烟火,化作心坟是永不再回首的脆弱。

只要一只手,他就轻而易举地捉住了她的双腕,桃花眼底闪过凉薄迷惘,他用带着重茧的指腹抚上她左眉。

这个动作让赵冉冉一阵惊悸,不过是寸毫的肌肤相贴,就引得她魂魄震颤。周身上下好似没一处,都叫嚣着想要同人相拥。

可是她到底还是清醒的,扭过头不住得让他离开。

这副模样让他瞧得口干,生死门里几度横亘,大凡无益兵粮权势的,段征从来都懒得用心,男女之事他甚至有时候会觉着脏。

今夜也不知是何处魔怔了,都已经伤了腿了,却会主动来为这么个貌丑无盐的女子解毒。

凑近鲛绡下那张胎痕杂乱的脸时,段征觉着,今夜自己一定是疯魔了,也或许那箭伤里也带了毒吧。

第5章 药性2

赵冉冉整个人热的迷糊,起先被桎梏的恐慌暂歇,随着眉间粗粝指节的温度,奇异般的汇作一股热流,横冲直撞漫过周身。

从心口往下,顺着小腹,又一寸寸朝四肢而去。

如千万只蚁嗜,麻痒间杂着痛楚。

身前男人停了下来,用一种她看不懂的神色,逡巡上下。

杂乱无章的脸上,那双眸子疲累也清亮,桃叶带露般得好看。

大掌隔着衣衫抚上她纤薄肩头时,最后那点子痛楚也顷刻消散,化作了千丝万缕的惬意战栗。

匪窝里长成的人,纵是再无意女色,也总是听过这档事的实情的。回想着阎越山平日里的念叨,段征克制着力道,一边按住她肩,一边试探上前,隔着层鲛绡碰了碰。

薄唇因为失血凉意深重,而她的唇滚烫软糯,让他想起街头刚出炉的白糖糕。

腹内空空,他下意识得吞咽了下,手掌却无师自通似的顺着女子臂膀慢慢往下。

摩挲揉捏,开始是试探的轻柔的,渐渐的,就觉出那等滋味,掌间指节的力道也就愈发收不住了。

耳迹溢出第一声她强忍着的低喘后,段征眸色微变,一把将人捞进了自己怀里,移开了些受伤的左腿,将她抱坐到自己右腿上。

温软贴靠着,柔弱无骨一样的触觉,湿凉青丝如瀑,交缠在他肩头颈项。

十七年来,段征头一次觉着,原来女儿家的娇怯也并不总是令人生厌的。

除了手中长刀,他从不轻信任何人,更莫提与人同眠了。可今夜就要破了例。

两指捏住她下颌,他蹙眉凝视怀中人被药力催发的雾水朦胧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