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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72)

作者: 第四世 阅读记录

这处的牢房四壁被遮得严严实实,除了几个通风口外,只在朝着甬道的外墙上开了一道仅够一人通行的铁门。

暗室里空气逼仄,那些人虽对她还算客气,却连一盏油灯都未曾给她。

这里四壁空空,寝具桌椅一样也无,唯一的光亮便是从铁皮门用于递饭的小窗边传进来的火光。

她方才趴在门边,试图朝外看一看薛稷的位置,徒然惶恐间,倚着阴寒石墙坐下时,便在门上瞧见了许多陈年的斑驳血迹,似乎还有指甲抓挠的痕迹。

不难想象,这都是从前那些罪行滔天的死囚们,最后的怨气与不甘,那些人□□掳掠,杀人越货,或许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环顾幽暗阴森的四壁,赵冉冉只是在此呆了一个时辰,胡思乱想间,心头便涌上森寒惧意。她不知薛稷是怎么落到了这处来的,也不知他一动不动的究竟是遭遇了什么。

置身于此,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了。

想明白这个后,她强压下满腔的不安忧惧,迫着自己去草垛上靠一靠歇一会儿。

才刚坐定时,手上忽然一阵作痒,她恍惚着抬腕一瞧时,但见是一只寸长的百足虫,正扭捏着硕大的身子附在她手背上。

百足虫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然从手背窜到了腕上,她从前最怕这些个,当即尖叫了声,跳起来拼命甩手。

死牢不大,这一声惧意十足的惊叫,在段征刚低头跨进门边时,完完整整得落进了他耳朵里。

越过刑架上的薛稷,他几乎想也不想地皱起眉,按刀阔步就循声到了最里头那间。

在狱卒开门的一瞬间,赵冉冉刚好将百足虫甩落到地上,吓得满目水色得惊讶回头,乍亮的火光刺得她水眸一掩,两滴清泪赶巧就顺着面额坠落下去。

对着这么张熟稔柔弱的面庞,段征没来由的就是心尖酸涩,觉察到地上的百足虫后,他适时得从她身上移开眼,收敛起那些起伏涌动着的心绪,抬眉冷冷地看向她,沉声道:“带她出来,陪着本王好好审一审通敌的贼人!”

第52章 刑罚

从来带人犯尤其是死牢里的, 狱卒们就没将他们当人看过,见自家主上看死人一样地看那姑娘,两个牢头一咬牙,便依言将人拖行着赶到外头。

饶是他们已然收了气力, 被一把掼到地上时, 赵冉冉仍是一下磕伤了才包好的左腿。

伤处隐约觉着有些崩裂, 可她忍着疼一仰头时,一眼就看见了绑在十字刑架上的人。

关心则乱, 她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就从地上强撑着爬起,两步扑过去:“稷弟!你醒一醒。”

抖着手朝他鼻息下探了探,她长出了口气,此时才觉出后背那一道有如实质的凛冽目光。

她咬着下唇迫着自个儿回过头去。

“不过是各自为主, 你给他吃了什么…弄成这样, 又如何能审出些什么?”

她并不知道五个月前段征遭遇了什么, 只当他或是嫉恨自己又一次设套打他眼皮子底下逃脱,对于薛稷, 或许只是转嫁这等私恨罢了。

似乎是看出她眼中所想, 段征阴沉着脸冷嗤了下, 地牢的火光幽暗明灭得在他清瞿艳丽的脸上晃动着, 将他的眉眼五官勾勒得愈发精致起来, 只是, 也不知怎的, 那淬着毒一般的苍白神情,仿若是冥府行来的鬼魅。

他抬眸忘了眼一侧的部下, 那人连忙陈述道:

“不过是些化功散罢了, 赵永年食我大楚俸禄, 于户部司农任上却向闵粤传递军情机密,铁证如山,只是他一介举子,短短数月享此官爵,背后定然得有靠山。”

赵冉冉越听越是心惊,化功散是一些异域方士传来的邪门药剂,听说服下后不可逆转,不止是武艺尽废了,若是不好时,连带着身子也得折损。

“哼,就为一个低贱无能之人,心疼成这样?”段征上前两步,一把将她从木架边拽开,在她跌过来前,他却又侧身避开,任由她一下伏去地上,“操的什么心,你家这位么,也就那点子本事,没甚可惜的。”

在她起身回答之前,他横下一颗心,突然暴怒般得喝令左右:“将她一并也绑了,本王要一同审问!”

不去理会身后熙索低哑的痛呼之声,他退到远处的观刑的交椅上,端着一碗枣姜茶,安然而坐。

垂眸看着浅红褐的温润枣汤,他知道这是骆彪特意备着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那润泽微温的茶汤上,略晃了晃汤面,他在里头看到一个破碎无情的自个儿,并不去瞧一眼,眼前正施展开的一幕。

下一瞬,他想明白骆彪的用意,‘嘭’得一声淡然扫落了白瓷茶盏,而后,如同往常一样,冷着眼看向刑架上的一对男女。

赵冉冉被高高吊起,双足凌空数尺,骆夫人给的香云纱衣垂落,影影绰绰下勾出她一弯纤袅惑人的身段。

或许是这些年审惯了各色犯人,此情此景,段征倒是一下子醒悟过来,他指节扣了扣桌案,声线无情冷然:

“二刻之内,将这些伶仃蟹脚后头的主事,问出来。”

“这、这不知是用鞭还是用棍合适呢?”行刑之人自是早被骆参将知会过些内情,此刻刚系好了抽结,平日粗粝凶悍的一张脸上竟是陪笑着出声。

这事闹的,分明骆大人嘱咐了,说着姑娘是他们主帅的心头肉,那可是天大的贵人。如今,这主帅亲口吩咐了,这可叫他如何应对。

“随你。”段征不满得皱眉,一记森寒视线扫过去,“你往日没审过犯人?”

这一下,那行刑人唬的立刻拱手称是,心里哀叹一声,磨蹭着走向墙面,苦着脸觑眼看了遍,挑了根最细的软鞭出来。

当他捏着软鞭站到女子面前时,心里头不住地骂娘。

软鞭以赤铁为柄蛇皮牛筋为身,饶是刑房里最不起眼的一件,他在心里腹诽着,那一鞭子下去也得是皮开肉绽,可万万比不得贵人们闺房之乐的器具么。

他哭丧着脸,缓缓抬起手来,就要落下之际,一侧木架上隐约传来声响。

“稷弟!你身上可有不好的?”赵冉冉第一个转过头去,半是欣喜半是忧惶地看向那个渐渐醒转的男子,一面不断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段征眉梢微挑,看了眼行刑人一指薛稷的方向,示意他可以动手了。

行刑人当即送了口气,腾腾腾几步走到才醒转的薛稷跟前,说了句:“同你勾结为你递信之人是谁,说!”

软鞭狠命挥了几下,血色立刻半透着涌出衣袖,而薛稷只是皱眉略嗯了两声,睁开眼便同这一室的人对上。

“阿姐!你快放开她,你不是喜欢她么,凭什么绑着她……”

话音未落,带着倒刺的钢鞭在女子骇然惨烈的低呼声里一下子就抽打到了他身上。薛稷才及抬眼,就对上一双恨意彻骨的无神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