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妻难追(78)
“过来,替本王宽衣。”头顶蓦然响起不含感情的命令,她木着脸半躬着身子在锦缎间膝行过去,指节才刚触到衣带前,声音再起:“罢了,褪衣穿衣也麻烦……”
话音未落,天旋地转间,她便被人拦腰抱起,又是重重一掼,‘嘭’得一声便摔跌去了床尾。
华贵的衣料摩挲着皮肤,耳边传来男人带着恶意的轻笑:“别怕,说了不伤你,我不食言的。”
……
夜至中宵,湖风清冽,段征只是略整了整衣袍便从拔步床上起身,他兀自垂眸掸了掸褶皱的衣襟,看也不看一眼床榻间的人,阔步开了门,便径直朝楼下去了。
当小舟载着他刚刚到主院的岸侧时,湖心小楼里的两个侍女就指挥着仆妇们将热水抬进了三楼内室。
“赵姑娘,水来了。”侍女多燃了盏宫灯,见无人应答后,又轻唤了声:“姑娘?”
帐内仍旧没有动静,她犹疑着回头望了眼管事的,那婆子得了段征的令,清咳了声板着脸说道:“爷说了不用避忌,你们三个一并过去,将人抬抱出来,洗涮查验干净就是。”
问话的侍女应是,她两步过去掀开床帐,待看清了里头人的形容,不由得心下一跳,暗暗咂舌又发起愣来。
“小蹄子还不快些!”管事的同两个妇人皱着眉头也多瞧了两眼,一面吩咐将人弄进桶里,一面又说:“寻个接生过懂行的,一会儿给她瞧瞧。”
有多嘴的侍女便小心问道:“瞧着倒也没有流血,毕竟是主子,姑娘醒了不晓得会不会怪罪?”
那管事的横她一眼,却是当着一屋子七八个人肃然道:“方才爷临走交代了,她算不得主子。”
作者有话说:
审核爸爸,都是情绪场景描写,真的没有那啥啥啊啊啊!球球过!
第56章 金屋3
后来一连三日, 这处雕梁画栋的金屋里,赵冉冉被这些素不相识的仆妇丫鬟摆弄着,一日三顿外加点心夜宵,没有落过。只是无人会同她多说一句, 无论她如何探问恳请, 伺候的人都只将她当个死物般对待。
吃食起居没一样可挑的, 同先前在地牢中的日子自是全然不同,可她的心境却较之地牢中, 更加焦躁恐惧。
戚氏在抚养她之前,原也算得是外祖家中得脸的妇人,跟着她娘去京城陪侍,又将她视如己出般养育了一场,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薛稷是乳娘独子, 实则也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大暑天的傍晚, 赵冉冉捏着一只白瓷茶盏, 推开木窗,双眸凝重地望着远处金陵城外的隐约山峦。
湖风没了白日的暑气, 外头殿宇湖光如画, 可她心底的烦闷纠痛却丝毫也吹不散。
茶盏里是暮春上贡的新茶, 碧芽带露般脆嫩, 茶汤清香雅绿, 只是捏着茶盏的女子无心去饮, 她唇色泛着微白, 脸色在渐暗的天光下,也透着憔悴病弱, 明显是水米不进的模样。
就在赵冉冉出神地望着湖面思虑对策时, 外间的屏门发出了极轻的一声响动。
顷刻间, 茶盏里的汤水便晃动起来。
她知道,这个开门声,是段征来了。
他虽是个武人,寻常说话做事倒总是轻声细语的,尤其是存了心事的时候。
对他的一些习惯心性,赵冉冉还算了解。
“吃饭。”清冽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过来坐。”
他今日说话声格外的轻,不经意间似又回到了从前。
定下心神回头,她只是略一颔首趋步过去,因着拿不准他的心思,也不主动多说什么,敛了眉目就朝他身侧的凳子上坐了。
侍从鱼贯而入,端来几道简单羹菜。
段征掀眼皮瞧了她一眼,但见她面上似是愈发清减了,倒是不显露情绪。他收回视线,径自先吃起饭菜来。
一时间,屋子里便只闻得碗筷轻碰去湖风拂窗之声。
“既吃不下东西,把这碗酸梅羹喝了。”
他用手背将一个琉璃盏推至她面前的桌案上,是不容置喙的命令语气。
琉璃盏里的酸梅羹熬得浓稠,在宫灯下泛着莹亮的光泽,触手温凉,不烫也不冰,赵冉冉鼻尖闻得一股酸甜,虽觉着有些过于腻人了,执匙的指尖却是顿了顿。
她原本颇爱甜食点心,却向来有暑天没有食欲的毛病。从前他两个逃难初至广陵时,在俞家的旧宅里,他便总是弄些酸甜可口的羹菜,与她夏日里开胃所食。
那其中,便也有着一道酸梅羹。
她在心中低叹了记,举匙舀了一勺入口,顿时便觉口舌酸甜生津。不过她心底焦灼,还是无心饮食,尝了这第一口后,也就三两下便将一盏羹吃了个干净。
放下琉璃盏才要说话时,段征恰也吃好了,击掌唤来从人将席面扯去。
待底下人都退干净后,他忽而一笑,抢先问了句:“王府里厨子的手艺,阿姐觉着,比我如何?”
这一问和煦如春风,又兼称谓上的突然变化,叫赵冉冉紧张之余,也觉着有些莫名。
她暂且搁下要说的话,极快地同他视线相错了下,继而认真答道:“方才的酸梅羹虽然更讲究些,不过有些清淡,我倒还喜欢再甜一些的。”
“哦…”段征点点头,将凳子拉近了些,又问她:“那阿姐可还记着,我从前哪几道菜做的最好呢?”
赵冉冉眉尖飞速轻皱了瞬,却自然不愿将心底情绪遗漏出来,她虽觉着奇怪,也只好耐着性子同他闲话家常起来。
……
“敢问王爷!”一刻后,她终是气息不稳地扬声将他打断,“可有依言替他治伤?”
下一瞬,屋子里除了窗纱声,一片寂然。
段征敛了笑意,起身直接走到她身后,扶着她的两肩将人带了起来。
“一个落魄的残废而已。”他将脸颊贴靠在她发顶,用最温存的气息吐着残忍的字眼,“索性无用了,我倒想着不如将他手脚身子剁碎了,鱼塘菜地里扔了埋了才好。”
说这话是,他坚实有力的双臂将人牢牢桎梏在胸前,同时侧着头,刻意笑吟吟地说话,仿佛就是为了激怒她而已。
赵冉冉心下一紧,却立时反应过来,僵直着身子木然立着。
身后男人的气息像是一张紧密的大网,箍得她有些喘息不得。
她望了眼泛青的天际,背对着人冷着眼柔声道:“既是个残废,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求王爷不要再迁怒。”
听她竟将剧毒之事说成迁怒,段征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冷哼了记便将人重重朝怀里一按:“我留着他的命已是难得!”
听得怀中人似被他按疼了般压抑得低吟了声,他略松了松手,止住了话头。
想着自己命人混于汤羹中的烈性方药,段征微佝低了些身子,把两手移至她腰际,阴沉着嗓子咳了声道:“算起来,前两回都不尽兴,还是第一回 在那花船上的好,你若让我高兴了,明日我心情一好,兴许也就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