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向迁徙(42)
一把刀从白色天使的背后插入她心脏。
握着刀的手修长漂亮,露出来的面孔笑得温柔而邪气。
画上的天使只有背影,画上的恶魔面容是他。
黑白纠缠,满地鲜血。
他抱着她,他杀了她。
画面阴森压抑,意图让看画的人窒息。
“嘀嘀……”
电脑那边突然传来类似消息通知的声音,单徙又被吓了一跳。
拍着胸口走过去,凑前屏幕去看,是外国网站的一种视频邀请,联系人名称显示“sana”。
2
晚上临近九点。
大衣搭在臂弯处,张梓游屈指敲门。
单徙赶紧摘掉头上的白色厨师帽,欢快地跑去开门。
“张梓游,你回……”她看见他的脸色在门打开的那一瞬突然沉下去,“……来了……”
他抿着唇,眸光冰寒。
单徙不安,“那个、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没说话,把门完全推开,从她身侧进去,甚至没有擦肩。
[/justcan。'terase/uldbreak/allov————]里面的音乐戛然而止。
张梓游关了音乐播放器。
他扯下领带,与外套一齐扔在沙发上。
侧脸看了她一眼,上扬的眼尾无声尖锐。
“……”单徙的心跳都乱了。
他到吧台倒了杯温白开。
黑色衬衫黑色西裤,紧抿的双唇鲜红,皮肤白皙。
跟画中一样修长漂亮的五指,握着剔透的五角玻璃杯。
另一手收在裤兜里,站在那里仰头喝水,喉结滚动,禁欲如斯,却压抑着情绪。
“……”单徙第一次见这样的张梓游。
他身上的气息似乎临近冰点,一举一动都极具讽刺性。
“你是不是太——”
“以后别在我面前播放这首歌。”
张梓游扔下这句话,什么都没拿,就离开了套房。
“……”单徙看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旁走过。
她不解、困惑、惴惴不安、手足无措。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首歌……
那首歌……
单徙扶着门努力回想,尔后终于想起来:上次他喝醉之后冲进便利店,里面放的歌就是这首,他出来时音乐就停了。
。
一首深情悲伤而绝望的英文歌曲。
晚上九点半。
十点。
十点半。
十一点。
十一点半。
单徙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中英文双版歌词,整整发了两个多小时的呆。
客家人爱看烟花,她也不例外。
城镇郊区那边渐渐响起烟花爆竹声,快到零点了。
她心里很慌,失落感流窜在全身。
除夕夜的氛围一点都渗透不进来。
张梓游还没回来。
等到外面的烟花爆竹声慢慢消失,夜晚归于平静之后,单徙起身,把餐桌上冷掉的食物都一一送下到酒店厨房。
最后回来帮他把房子清扫了一遍,关灯。
她瞳孔无光,木然地做着这一切。
3
你的心里是不是已经住着一个天使了?
她对你而言,很重要,对么?
所以你才说,我不能做你的天使。
这可真是一个寒冷至骨的除夕夜啊。
人如果没有*就好了。
你让我现在才明白。
你让我现在开始后退。
怎么说都有点困难,更别提心甘情愿地淡忘。
4
张梓游不会抽烟,从来不会。
但是此刻却要命地想试试新的刺激,以此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不想承认——刚刚的举动有多幼稚。
某种类似于‘后悔’的情绪侵染上心间。
他更不想承认的是:原来伤口只是结了痂,并没有痊愈,还是能被一首歌撕开,然后流血。
从城镇中心到平安寺,很多路段连路灯都没有。
张梓游一路步行,神色疲惫。
他现在只想去平安寺,那个老太太离开的地方。
我一直清楚自己是可以原谅你的。
问题的关键只是,我愿不愿意。
就像那一年,我也清楚我本可以跟你相依为命。
我只是,不愿意。
我在奥斯陆参加俱乐部棋赛时,国内来电话说,你在平安寺离世。
我承认那时候胸口有点疼,我想起了那些睡前故事,以及,孔明灯。
薄情的人应该是毫无牵挂的。
这些年我一直想成为那样的人。
但无口否认——我在挪威平原放过孔明灯——以一种无可奈何、向自我妥协的姿态。
如果已经相互原谅,记忆就再没有作祟的理由。
那就这样,我偿还给你,我不爱你。
5
五华平安寺的佛堂既小又破,张梓游想营造一种悲悯的氛围都营造不了。
这一次他没跪,只是在寺庙内外转悠,看天色渐渐变亮。
中午让司机开车过来时,他已经困得不行了,还是要坚持自己开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