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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花店(19)+番外

明明还说着话,或许是听到脚步声,或许有所感,王京昀忽然回过头。

清晨,暖阳,绿树,皮肤黝黑粗糙的男人和自然的赋予融合,构成一幅色调明朗的工笔画,细腻中透着粗犷。

“早。”他笑,眯着眼看她,一切如此的自然。清晨给予人朝气,整个人比先前精神了几分。

门卫也朝她点头为礼,回到了屋里。苗羽佳住了好几年,如今算是头次跟他打了照面。

手机传话变得累赘,打字的间隙他依然在等待,不及时的歉意比道歉更恼人。如果他懂手语,她会马上比出“久等了”。

苗羽佳只能微微颔首,她在道歉。

大概猜到了意思,又可能不敢确定,王京昀似乎浑不在意。

“吃早餐了么?”他说。

苗羽佳摇头,又挑挑下巴,似在说:“你呢?”

“我啊,”王京昀说,“也没。”

这回,苗羽佳不得不掏出手机。

“附近有家云吞店,宣宁人开的,挺好吃。”她打字道。

“好,”那双眼睛明显亮了,“那走吧。”

要是还能说话,苗羽佳一定还会告诉他,云吞肉馅筋道,很有家乡的味道,不像其他地方的肉馅软塌塌的。

天光堂亮,淡去了初见的局促,感觉跟着变得敏锐,身边人细微的笑纹,也逃不过流连的眼神。

王京昀……依然穿了一件没有任何logo的黑T恤,腰带的轮廓隐隐约约。苗羽佳只匆匆瞥了一眼,马上给先前的猜测一个肯定的回答——他腿真的很长。

她甚至觉得,过去的八年里,王京昀又长高了。

看得出他步伐可以很大,节奏也快,但一路上他都与她并肩而行。

云吞店在附近的一条小巷口,跟一溜的店面一样,挂着某啤酒商统一赞助的招牌。店是童灵先发现的,苗羽佳跟着来过几次,也只是记住方位,从来不留心店名。

这个点上班族已撤得差不多,八条长木桌还空了三桌,空调必然没有,四台大壁扇鼓鼓吹着风,满店骨头汤的香味。菜单红纸黑字贴在墙上,褶皱上积了薄薄油灰。

苗羽佳坐到靠里的一桌,王京昀也跟过去,两手闲闲地拄在膝头。

“云吞么?”

他似乎已经上道,句句都是一般疑问句,她只需点头或者摇头。

苗羽佳点点头。

“老板,”王京昀冲后面一桌收拾碗筷的老板喊,“两碗云吞。”

“好。”老板把桌面的残渍抹进碗里,朝后厨方向抬了抬头,再开口便是一口地道的宣宁方言:“喇碗云吞。”

乡音,乡味,绞成一股绳,牵着他们往那个海边小市走。

那里的夏风夹着海腥味,小电摩突突响,挤在每一个路口,街头巷尾的云吞店,老板开口便是一句“辣女,吃乜嘢(靓女,吃什么)”。

那里有她的十八岁,他的十九岁,他们共有的四季。

苗羽佳视线上抬,便接上了他的。可王京昀实际算不上在看她,只是蜻蜓点水的一掠,被她发现,他又撇开目光,待她不留神,他的目光又笼上来。

不暧昧,不轻浮,清清淡淡,温水一般。

低头看了一会桌纹,王京昀忽然盯着她——这回,他是真盯上了——肩膀一紧,扭转身。

“老板——”

大喇喇的家乡话。

苗羽佳嘴角隐有笑意。

“有碗麻要葱。”(有碗不要葱。)

☆、10. 第九章

王京昀记得苗羽佳不吃葱,大概因为那次他等了太久。

认识苗羽佳之前,从来都是女孩子等他。

八月的尾巴,差几天开学,苗羽佳叫他在老地方等。

王京昀把控煤气罐送回舅舅的店,折回了她家出来的路口。

傍晚的城市看不见炊烟,只有天边烧红的一片。他坐在那辆摩托车上,叉着双腿,两手抛转着一只红色头盔,当然是为她准备的,他可懒得戴。

第一次载她时,王京昀说没头盔,他车技好,不用担心。苗羽佳没有反驳,只是跑回家,自己找了一顶。

蚊子叮了他大半个小时,也没见人影。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朝苗家的方向去。头盔往车前篮一扔,王京昀也开过去。

然而,他没开多远,就停了下来。

救护车停在了苗羽佳门口,鸣笛依旧,红蓝两色的光线如剑一般,交替割在崭新的墙壁上。门口稀稀拉拉地围了七八个人,隔壁的狗像嗅到了危险,不安地吠着,被主人拽回屋里。

有人扛着担架,从那扇绿色的铁门出来。

担架上平躺着一个女人,脸上罩着氧气罩,那是一具成人大小的……身体。尽管事后知道人救下来了,王京昀当时还是想到了“尸体”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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