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息地(51)+番外
姜湖进了房间后,便没再急着出去。
瞿蔺和傅砚笙看起来许久未见,必然有旧要叙。
她如果在场,两个男人聊某些事不一定方便。
何况姜湖觉得,并不是他们的每一个话题她都有参与的兴趣。
她本不爱掺和别人的事情。
这是姜湖踏上这片土地的第三个晚上。
第一晚,浴室塌了,各睡各的。
第二晚,逮了个强盗,和瞿蔺床上床下。
第三晚,这夜还长,远没有结束,没有人现在就能知道这夜里还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没什么能做的。
借着房间内的光,姜湖翻开她有一段时间没碰过的那沓稿子。
她随手翻开的那一页写:“夜里我做了个春/梦……”
挺应景,姜湖想,这页翻开得挺巧。
姜湖随即扫了眼整段文字的最后一行。
她看到的内容是:“梦里他在我身下……”
姜湖转而回看整段文字。
写作时有个特点,用到的形容词多。
她将人的肌肉、脉搏……许许多多的东西都描写的极为细致。
姜湖读完,眸光渐渐有了起伏。
她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
那画面里有一个人,没穿衣服。
不轻浮,甚至挺赏心悦目。
***
两间房分列廊道的起点和终点,隔得算远。
傅砚笙将随身携带的摄像机和笔记本放到床底,里面有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有些他已经剪辑完找到可用的网络传回了台里。
有些素材直接打包发了回去,还有些素材需要再次编辑才能见人。
这些设备和资料都很宝贵。
在战地的记者和摄影师对待自己捕捉到的想向外传递的真相,往往比对待自己的命还要珍视。
瞿蔺没有物品需要收拾,两人一蹲一站即刻开始交换近况。
瞿蔺说:“尤瓦尔的事,我听说了。”
傅砚笙也站起身,两人近乎并排站在窗口。
傅砚笙回:“坏消息传的真快。”
他开始回忆:“他出事的时候,离我在的据点挺近。我在拍上次采访过的民间自发组织出的女兵队伍,他在跟进一个蛮有名的挺受爱戴的少年将领。那是个好不容易得到的采访机会,乐得他不行。”
陈述到这里,傅砚笙笑了小,唇翘了起来,但他眼底毫无笑意,甚至有悲凉在往外渗。
瞿蔺问:“见到面了?”
傅砚笙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挑了根烟出来,扔给瞿蔺,随后他自己也从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握在手里。
瞿蔺接过,又把烟放下,就近放在了窗台上。
傅砚笙点了火,见状想起瞿蔺不碰烟,也没再催瞿蔺点火。
好不容易碰到可以倾诉的人,傅砚笙不排斥说:“没见到。再有他消息就是听路透社的同行说,他没了。”
话至此,傅砚笙凉凉一笑:“最近不太平。上个月刚有一个外籍女记者失踪,至今还没找到人。要是被人绑/架了,也该发照片视频索赎/金了。可什么都没有放出来,没半点儿线索,人在青/天/白/日下说消失就消失了。”
烟圈打转上升,瞿蔺眼前渐渐像是蒙了层白纱。
这些全身心扑在前线的记者都很苦,瞿蔺不是其中一员,但可以想象。
战士上战场,好歹还有武器加身。
他们上战场,是徒手搏命。
不长眼的流弹、炮火,恐/袭以及绑/架……许多人被迫做过人质。
有的人来的时候带着满腔热血,带着理想,带着壮志,带着一身豪情。
待久了,这血渐渐地就随着每日每夜都在蔓延的提心吊胆被磨没了。
又有谁真得不惜命?
有的人做一阵子,想要回国。临走了,可能又会传来没有合适的人选前来接替的消息,只能继续坚持,在这个恶劣的工作环境中继续奋斗。
更有的人,离开了这里回国之后,夜不能寐,心理状态无法随着远离战地得到放松,留下心理障碍。
***
话还没完,傅砚笙继续:“我这次回来,是想回勒革。看看能不能以朋友的身份接收他的遗体,把他葬了。”
尤瓦尔来时是一个义无反顾的开始,他走配一个悲凉的结局,傅砚笙替对方觉得委屈。
瞿蔺问:“要是不能呢?”
这是最有可能的情况。
傅砚笙又凉笑:“不知道。要是不能,可能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离开卜勒的时候,我就在想,要是是我走了,会怎么样,是不是和尤瓦尔一样的结果。”
人死之后的事,谁又能知道呢?
瞿蔺没说话。
傅砚笙则说:“会比他好。至少大使馆会有人送我一面遮遗体的五星红旗,盖上,回家路上就不冷。”
这话越说基调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