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那张老旧的椅子缺了个角,一声一声,吱呀吱呀。
这样的夜晚,不会再有。
结束之后,两人到二楼休息。
萧寒晚上没吃饭,一回来就干这样的体力活,没躺一会儿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何冉听到那阵声响,忍俊不禁,伸手拍拍他肚皮,“去做点吃的吧,别把你饿坏了。”
“饿一晚没关系。”
他翻过身,低头看着她,“小孩……”
“叫我何冉。”
“何冉。”
“嗯。”
“我今天早上在公园,听到那个学生背了一首古诗。”
“什么内容?”
“只记得一句。”
何冉等着他继续。
“柔条纷冉冉,叶落何翩翩。”萧寒说到一半,顿了顿,“然后我就想到了你的名字。”
何冉笑笑,“可是顺序倒过来了。”
萧寒想了想,“也是。”
那天晚上的氛围太美好,只有他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低低的对话声混进老风扇里,再传出来,带人让人眷恋的味道。
何冉甚至有一丝不忍,不忍说出下面早已准备好的话。
最终,她还是开口:“萧寒,我明天要回家。”
“嗯。”
“回家之后我就去北京了。”
过了两秒,萧寒发出单调的音节:“嗯。”
“以后,我就不联系你了。”
“……”
萧寒无声地睁着眼睛看她。
言外之意,她想他是懂的。
这一天总会到来,他们心里都早有准备。
只是没想到,何冉可以说得这么轻松、平淡。
做/爱的时候她有多疯狂,这个时候就有多理智。
过了很久,萧寒才答道:“嗯。”
她玩笑似的勾起嘴角,“记得想我喔。”
萧寒没有回应。
“所以,要不要抓紧时间再来一次?”
他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点了下头,“嗯。”
关了灯,黑暗中仍旧可以看见萧寒那双炯炯有光的眼睛,专注有神。
她捧着他的脸,手指抚过他的卧蚕,轻声低喃。
“萧寒,萧寒。”
“嗯。”
“再慢一点。”
“嗯。”
渐渐找到双方都适应的频率,她对着他露出微笑:“我们是不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他声音低沉:“你说是就是。”
“怎么?你不喜欢慢一点?”
“我都可以。”
何冉轻哼一声,“那就听我的。”
这一回时间非常漫长。
他们就像两个亡命之徒在绝望前的爆发,不知所终。
直至凌晨之后,万籁俱静。
何冉脸趴在他的大腿上,缓慢地呼吸着,“萧寒,我饿了……”
“你要吃什么?”
萧寒要坐起身,又被她按回去,“没事,饿一晚不会死的。”
她挪了位置,掉过头来在萧寒身侧躺下,头埋在他的肩窝里。
深嗅片刻,除了淡淡的汗味,好像还混有一点她身上的味道,这是因为长久的肌肤相贴才传达的。
“萧寒,我们说会儿话再睡吧。”
“嗯。”
那天晚上,何冉莫名就是想跟萧寒多聊一会儿,聊一些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触碰过的话题。
“萧寒,你是不是曾经有一个深爱过的女人?”
何冉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停滞了几秒钟。
“你听谁说的?”
不否认,那就是确实有过了。
“我猜的,阿曼和胖子都有提到过。”
半晌,萧寒避重就轻地说:“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的手往下滑,最终盖在他的左掌上,“你大拇指上的伤是因为她吗?”
那声“嗯”答得慢慢的,低低的,恍若隔世。
何冉说:“跟我说说你们的事。”
萧寒点了一根烟,他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打开了话匣子。
那其实是个有些俗气的故事,但是就确确实实地发生在许多人身边。
二十岁的萧寒通过家里人介绍认识了隔壁村的一个姑娘,那姑娘长得非常漂亮,方圆几里的小伙都爱慕她。偏偏她就只搭理萧寒一个人,两人慢慢培养出感情,后来就顺理成章私定了终生。
姑娘家里比萧寒稍微富裕些,有钱供她去外省读大学,萧寒则继续留在县里打工。
后来萧寒赚够了钱,去城里找那姑娘。小别胜新婚,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因此而冲淡,他们时常挤在一张小床上憧憬着未来的生活。
萧寒本打算用自己所有的积蓄娶她,连房子定金都交好了,家里却突然传来噩耗,哥哥得了癌症。
人命关天,耽搁不得。萧寒只好把房子退了,先拿钱给哥哥治病。
后来萧寒回到老家照顾哥哥,陪伴他度过人生的最后一个年头。
突变就发生在那一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