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细水长流(741)
老太爷点头:“就是这话了!”
至此红枣方才知道老太爷赶人是为了她,心中感动不提。
谢子安在府城贡院街的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标准院落。前院十一间给下人住,主院自是给谢尚住,李满囤和谢知微和随行下人都安排在后院。
先李满囤陪李贵林来府城考试都是入住在客栈。客栈人多,即便都是考生,但府试三场,院试三场,每场下来都免不了有人失意买醉,吵闹在所难免。
现入住谢家的大宅,李满囤却只觉得清静——似他在家还有儿子李贵中烦扰呢,而在这里却只闻得院里海棠花树上的鸟叫。
怪不得谢家的孩子大了都要在外书房念书,李满囤心说:确是内宅没有的清静。
四月初九下场府试第一试,谢尚做为县案首被点名和其他八个县的案首坐到了考棚第一排正对府台大人陈绍公案的地方——没错,这世的府试考试座位安排就是根据县试成绩,成绩越好的座位越考前,以方便主考官取材。
一府案首是一府的体面,除了会做文章,还得平头正脸,举止端庄,当然再有些其他才艺名声就更好了——如此方可为一府读书人之表率。
陈绍早知道谢尚,他三个儿子人生背的第一本诗集就是谢尚早年编的那本《七巧板拼法图鉴》,而他个人也极喜欢《华容道》以及谢尚作序的《火烧赤壁》话本。
陈绍对谢尚先始印象挺好,但此番雉水县县前十八个姓谢,陈绍为防治下出科举大案却不敢掉以轻心——他把谢尚安排在了最中间,他抬眼即见的位置上以确认谢尚的真材实料。
看到谢尚随着差人的点名从人群中走出,一身青衣直裰飘逸清雅,丰神如玉,趋步上前却不显急躁,与己行礼风姿绰约,语声朗然,陈绍不觉捻须点头,心道:不怪邹进不避嫌也要取谢尚为案首,只看他这幅举止样貌确可为一县士民表率。
一时九县案首二十个人齐齐落座,陈绍目扫全场,心中谓叹:无论举止长相,还是既有名声,在座人中确是数谢尚出类拔萃,鹤立鸡群。
先邹进不避嫌地取了谢尚,今儿他,陈绍握紧了拳:且先看了谢尚的卷子再说。
一排二十张案桌,李满囤作为雉水县第二十一名坐在了第二十一排,抬头都看不清主考官鼻眼的地方,但李满囤老爷却觉得特别满足——他今儿也算是跟朝廷四品的知府大人平起平坐了!
这辈子有这么一回,他知足了!
一时试卷发下,一众考生拿到卷子后有的看卷子、有的磨墨、还有的边看卷子边磨墨或者看两眼卷子磨一会儿墨,然后再看两眼卷子——总之芸芸种种,啥样的都有。
陈绍不动声色地打量案下考生的动作神态,重点关注正对着他的谢尚。
陈绍看谢尚极快地便扫完了卷子,然后方拿水盂往规制砚台里注了水,拇指中指捏墨,食指抵紧,以标准的磨墨姿势跟在家一般打圈研磨起来——这对比周围人快速地拉直线磨墨动作实不是一般的气定神闲。
哎——陈绍叹息:只冲谢尚的这份从容气度,同等级卷子必是要取他为首了!
不然就不是避嫌,而是沽名钓誉了!
第402章 府案首(四月二十五)
五百六十人参加的府试,第一场背默全答对的有三十二人。
府衙礼房批改好卷子,最后的名次评定却要陈绍点头。
陈绍让人把三十二份卷子全部翻过来摊平排在一列,他站一边,根据卷子背面透出来的墨迹深浅,先排了个大概,然后方坐下来看正面。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陈绍看卷子都是两张两张的对比来看,如此没费什么周折地就排好了名次。
名第排好,拆开糊名,陈绍看第一名是“谢尚”,不觉啧了一声,心说:果然!
师爷一旁听到,赶紧问:“大人,谢尚父亲谢大人是当朝翰林,您看这是不是要避下嫌?”
陈绍回想了一下谢尚的样貌,摇头道:“不必了。谢尚既是糊名取中,证明他确是真才实学。且他的字用墨黑亮细滑,非其他人所能比。这卷子搁谁瞧了都会取,不用避嫌。”
君子坦荡荡,陈绍觉得他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能连手下邹进的胆气都不如。
邹进可是县前十取了八个谢家人,而事实证明邹进没徇私——第一场全对进了三十二名的谢家人连谢尚在内足有有六个,而另两个也只是错了一道。
由此可见谢家子弟学问的扎实,而谢尚作为其中翘楚,更是一路绝尘。
现陈绍就等着谢尚去院试给自己挣面子,展示他治下的文风昌盛。
师爷看谢尚这张卷子墨迹如漆,确是比后面二三名的黑亮,便没再言语。
一时前三十二名名单写好,陈绍过目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李满囤”不觉奇道:“这李满囤是哪个县的?名字怎么听着似个庄户?”
不是没有农家子弟来考,但一般能考到这个位置的农家子弟都会提前改个文雅名字。
师爷赶紧翻出李满囤的履历递给陈绍道:“大人,这李满囤三代白丁,可不就是个庄户吗?”
“您看这籍贯雉水县高庄村。”
陈绍看了履历后笑道:“县试两场,一场县第三、二场县第二,看来这个李满囤背默功夫没少花,为人想必十分刻苦。”
“哟,年岁也不小了,四十四了,还在坚持,倒是其心可嘉。嗯,且等下场看看文章笔锋如何吧!”
闻言师爷便知道陈绍预取了李满囤为本科“天道酬勤”的人选。
府试除了为国取才外还担负教化地方之责,对于到了一定年岁犹自刻苦上进的人在考察其德行后可奖励童生功名以激发其他人奋进。
李满囤因为名字够乡土,加上年过不惑,且《四书五经》背得够熟练便好运地进入了陈绍的视野,被视作教化地方的典型。
第二天发榜,师爷一早便装成一个等榜的考生在府衙对面的茶楼占了个座儿。
榜单一出来,茶楼立刻就沸反盈天的议论开了。
师爷喝着茶淡定地听着着周围人相互道喜或者彼此安慰、然后开始寒暄:议论本榜案首谢尚、谢尚的父亲谢子安、谢子安的爷爷谢老太爷、谢尚媳妇名下的甘回斋、甘回斋销的七巧板、华容道、《中馈录》、薄荷糖等等以及接着如此一番的议论第二名、第三名……
终于有人提道:“这李满囤是谁?”
“他家干啥的?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别是个庄户吧?”
“就算是个庄户,念书时先生不也会给取大名吗?”
“这李满囤是那个县的?他这个县的私塾师傅都不给学生取官名的吗?”
涉及一县声名,雉水县的人坐不住了,有人出声说道:“李满囤老爷出身庄户,先前就没念过书!”
“没念过书?”一屋子人,连带师爷在内都惊呆了——这没念过书的人都能考府试三十二,敢情他们这些年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