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报纸展开细看了一遍,趁着空档,萧郁简略对他说了先前的猜测。
林言的眉头越蹙越紧,看看报纸,又抬头看看那女鬼,口型微动,好像与她说着什么。
……他眼里含着几分悲悯,沉思许久,对尹舟他们道:“你们先回去休息,我去公安局找徐大哥,恐怕还得去趟黑龙江。”
萧郁问他:“非去不可?”
林言叹了口气,扶着床沿慢慢踱步,唤醒睡得麻痹的身体。
“恐怕是,我倒是无所谓,这些个鬼鬼怪怪的,哪个没有一段辛酸往事?我可管不过来。但这案子你经手过,要是不了结,她不甘心,你也不会安心。”
萧郁淡淡一笑:“知我者,林言也。”
尹舟被他俩秀恩爱秀的要吐,拿过报纸卷着纸筒,敲着手心,很不耐烦:“是朋友就别在这打哑谜啊。”
林言笑道:“与你们猜的其实差不多,这女鬼确实是通过徐谦找到我,也确实被人杀了,这桩案子,十几年都没破。”
“不过有一点不对,你们再猜猜,杀她的是谁?”
萧郁心里一动,没有说话,尹舟看看林言,又看看那份报纸,联想到段泽的记忆和先前的昏迷,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你是说……”
他低头盯着报纸上的照片。
林言点点头:“就这照片里的男的,她老公,现在还帮她照顾着父母儿女的,就他杀的,人埋在他家院子的下水道里。”
三人都呆住了。
萧郁以手掩面,这真是、真是……他总算明白林言忽然昏迷,怎么都不肯醒的原因了。
这相爱相杀的桥段,真是历朝历代都不嫌多啊。
这案子最后的了结,其实没通过徐谦。
林言想来想去,要想走正规渠道,凭他与萧郁两个与案情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去报警必定不行,恐怕尸体找到了,他俩也得被带去审讯,到时候怎么收场还不一定。
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按段泽当年的行事手段来解决。
两个人带着一个女鬼一路北上,乘飞机到哈尔滨,再转汽车,最后换了农用拖拉机,开过一个又一个屯子,辗转三四天才找到地方。
这座边境小县城也没想的那么落后,两人找了一间便宜的小旅馆歇脚。
黄昏时,林言从城里一家寿衣店买了做花圈的金纸彩纸,剪成纸人,以人血写符,做了个小小的阵法,将纸人送入那户人家。
当夜,那女鬼年过六旬的老俩口,做了一整夜奇诡的梦。
梦到他们那失踪十余年的女儿绸缎寿衣装裹,面如金纸,端坐在床头,啜泣着说我死得冤。
老两口老泪纵横,拉着女儿的手说闺女你去了哪里,女人以袖拭泪,哀声道:“我在下面,在地底下,我就在你们女婿家的井里,日日夜夜看着你们……”
第二天天还没亮,老夫妻扛着镰刀锄头,去了女婿家里。
原来当初死者和丈夫结婚第二年,修整院子时把一个下水道盖子圈了进来,时间久了,就被人忘了。老人坚称女儿昨夜托梦,说她被丈夫杀害,埋在那下水道里,这一闹闹到晌午,邻居报了警,警察将信将疑地按照老汉的嘱咐把井盖启开,在地下四十米一处被砖封住的管道后面,真找到了一具不成人形的干尸。
鬼魂托梦,沉冤得雪,原先让所有人都感动的孝顺女婿成了杀人犯,这一下子全村全镇都炸了锅。
连当年知晓内情的警察都议论纷纷。
老汉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骂他不是人,当初女儿失踪三天,是女婿陪着老两口来报的警,全程竟没有一丝愧色。
那杀人犯被带到公安局,供认了全部作案过程。
他与死者本就不相配,死者美丽活泼,追求者众多,他却穷困木讷,面目可憎,只是豁出命去对她好,换来她与父母断绝关系,死心塌地嫁他。
结婚五年,生有一儿一女,他没有起色,她仍美丽如初。她找到一份城里的工作,与同事相处甚好,有时与同事小聚,回家晚些,他怀疑她与老板偷情,日夜煎熬,最终在她一次出差前夜,狠下杀手,长痛不如短痛。
人心丑陋,不过如此。
他为她赡养父母,照顾儿女,家里仍挂着两人简陋的结婚照,编织一个谎话,骗人骗己,不曾想天网恢恢。
善恶终有报应。
那老两口想到他假惺惺的所谓照料,恨得咬牙切齿。
林言对那女鬼道:“我就帮你到这里,等执行完死刑,你在人间的恩怨也就了结了,放下执念,投胎去吧。”
林言和萧郁回到北京时,尹舟开车来接,为他们洗尘接风。
在车上时,徐谦给萧郁来了一个电话,声音说不出的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