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去杀人也无妨。
这一夜,魂修杀武修,武修杀剑修,剑修杀佛修,佛修杀药修,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而且,这一个月,这一年,也都将这样度过。
剑修在第一个月全面退下,退回中北部。
随后便是药修。
如此死战对他们而言就算得神迹号称江湖,没有千百年也弥补不回损失。
转眼便入冬,大雪封城。
迦耶殿内梵音阵阵,为死者超脱,为生者祈福,日夜不休。
冥立一拍桌子怒道:“不成!”
“冥立法师,”凤岭毫不示弱呛声,“你莫要忘了,我等是伏龙山之人!我掌门方丈留在这里是为佛修助力,不是为了你迦耶殿!做人莫要太过贪心!”
冥立道:“迢度今日走了,明日就敢勾结武修来屠殿!如今局势未稳,他若撤力,我佛修一脉必输无疑!”
朱决云与众掌门一起坐在上首,并未言语。
门外走进了一个带着一身风雪的少年,那少年身穿翻毛棕兔皮对襟,上缀着如意盘扣,脚蹬着一双棉靴子,肤白胜过肩上的雪,一双杏眼黑瞳,唇珠浅淡扣在唇上,绿鬓红颜。
只听他进门便朗声道:“那我问冥立法师,想让我掌门方丈何时回伏龙山!”
“既然就算局势稳当了,你也忧心我掌门人与武修联手,那岂不是一辈子不要回伏龙山了,就留在这里伺候你迦耶殿老小得了?”
朱决云见他回来,便极隐晦地冲身旁人使了个眼色。
马上有人上前,拿着毛掸子上前扫去曲丛顾衣服上头上的一身雪。
“我自己来,”曲丛顾接过了掸子,犹还看着冥立和一干迦耶殿长老,“这天下并非围着你们这一派转的,我们在中原留了数月也算是尽了本分,切莫贪得无厌。”
朱决云终于开口,沉声道:“诸位需记清楚。”
“无论何时,迦耶殿都管不着伏龙山,也管不起,你们若想与我平起平坐,那就先选出个掌门人来给我看看,就算有了掌门人,也掂量掂量够不够这个身份来号令我什么。”
冥立顿时怒火滔天,憋得脸通红。
朱决云起身,低头扫了他一眼:“我帮你们,并非是认了输,而是顾全大局,我也完全可以不顾全这个大局,你想试试?”
迦耶殿一战有三个月,早已元气大伤。
如今伏龙山掌门人要走,谁都留不住。
老者唤住他:“迢度掌门。”
“与武修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你是明白人,不会不懂。”
朱决云转身看他:“与虎谋皮尚有生机,与你们为伍,伏龙山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向来同门相残最为凶狠。
老者不再说话。
伏龙山不能再耗下去了。
神迹在这一年二月最后一天现,时间已然不多。
如今江湖势力几乎已经荡清,尚有余力只剩下方墨化德门,钟家恶徒门,与佛修这两个谁也不松口的大派——迦耶殿与伏龙山。
但迦耶殿至今尚无掌门人。
他们这个关头根本不敢选立掌门,因为这五个三重金身之争势必动静不小,一旦伤及根本就再无缘神迹。
可是不选,也同样如此。
当真骑虎难下。
神迹现身之前,会出征兆,每一次都不尽相同。
在最后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东胜神州的土地上必然会出一个异象,在异象中,有缘人会逢见征兆。
上一次的神迹,是在一个哑巴女孩身上。
那日那个女孩忽然盲了,夜里梦中开口说话,只说同一句话,日夜不休。
她说的地方就是神迹将出的地方。
无论是哪个门派最先寻得神迹,最后都是瞒不住的,因为神迹只承认强者,落在有能者手中,而此时无论江湖中还剩下的大宗,谁有动静,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谁都藏不下。
但也仍要去寻,为抢得先机,鼓舞士气。
朱决云一行人元月一日回伏龙山,伏龙山一如走那日壮阔恢弘,并无二样。
潜磬请缨道:“掌门人,一月前我们也撒出人去,但毫无动静,不如我亲去遍走东胜神州。”
朱决云微闭着眼,眉头轻皱,略带些疲惫道:“你走了,护山卫谁来带。”
“但如今只有我尚有余力,”潜磬道,“现如今伏龙山无富余人手,掌门人,弟子虽平时懒散,却也拎得清,此时该是我回报掌门人的时候了。”
朱决云却只说:“你先回去吧。”
也就是这一月,钟戊的老子死了。
对外说的是走火入魔暴毙身亡,死在新年的第一天。
任谁也知道这绝非如此简单。
彭宇在鬼城中见到钟戊的时候,叫得他‘不肖子’这个劣名,可见他和他爹不和已经传遍了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