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月亮(37)
姿态亲昵。
周屿时仍然站在他们面前, 没有要和陆清知对流程的意思, 似乎有话要讲,眼里容不下别人,只有阮双柠一个。
陆清知神情散漫,疏哑的声音发沉:“让开。”
阮双柠的视线平直向前,没有分毫落在周屿时身上,周屿时顿了顿,挪开脚步,站到一边。
高跟鞋银亮崭新,跟高又细长,硌得脚底有些发痛,敲在光滑的地板上,一声连一声的脆响。
化妆室外有一条长长的走廊,头顶是盏盏相接的水晶灯,光瀑泼洒,到处都明亮。
见没人,不需要演戏,阮双柠把手收了回来。
她看起来不太有精神,卷翘的睫毛很长,顺着眼皮向下搭。
见阮双柠情绪低落得明显,陆清知腔调淡淡:“就那么喜欢他?我确实听说今天有个要献唱的小歌手,是借了壹点传媒千金姜代琪的风,没想到就是周屿时。”
姜代琪,这个名字也足够熟悉。
阮双柠有须臾顿默,开口,声音低涩:“我不喜欢他。”
可那毕竟曾经是她的少女心事,期许过,甜蜜过,又被狠狠摔落过,想要完全抹去需要时间。
周屿时高中那会儿,因为一张在校庆上唱歌的照片被星探发掘,签了个小公司。
他一心要带着他从高中就组建起来的摇滚乐队,可公司只愿意捧他一个,周屿时费力争取,乐队是保下来了,可后面公司根本不给什么机会。
也就偶尔跑几场街头表演,路人把拍的表演视频上传网络,得益于周屿时那张冷淡又性感的脸,乐队有了点小小的热度。
不过后续资源跟不上,也没翻出什么太大的水花。
还是糊穿地心,查无此人。
自从高中那个下午被周屿时救下后,阮双柠就成了他最忠实的粉丝。
她私藏了许多周屿时的海报、照片和贴纸,还有她亲手画的各种各样的画像。
或淡笑,或冷漠,每一张的周屿时都好看得无以复加。
其中有很多是她读书时省下早餐钱去定制的,市面根本买不到,小心翼翼地压在书柜的最底层,为了不被发现,很少敢拿出来欣赏,却在某天仍然被妈妈翻了出来。
几年来关于周屿时的所有珍藏,顷刻间被妈妈撕得粉碎。
阮芝阳简直发了狂,即使是撕碎了也拼命用脚去碾那些纸片,声嘶力竭地指着她骂:“阮双柠,你居然喜欢自己的……”
她急喘了口气,眼底通红:“你到底要不要脸!”
阮双柠被尖锐的用词刺得发痛,人生第一次,不管不顾地和妈妈顶嘴:“他是我什么?哥哥?他甚至连周叔叔的亲生儿子都不是,我为什么不能——”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到阮双柠脸上。
世界安静下来。
阮芝阳用足了力气,一巴掌甩得结实,阮双柠的脸上立刻起了清晰的指印。
动手过后,她似乎冷静了下来,呼吸慢慢恢复平缓,下巴昂着,恢复了一如既往的端庄姿态,冷冷看向女儿:“你是不是非要逼得我和你周叔叔离婚才罢休,这些话以后不要再提。”
“妈!”脸颊火辣辣的疼,阮双柠像只崩溃的小兽,蹲下抱住膝盖,泪眼朦胧地抬脸,“如果不是屿时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
阮芝阳的肩膀一颤,脊背弯了弯,即刻挺直。
“我跟你说过,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起码你现在没事。”
没事吗?
连和男生同学的正常相处都做不到,也叫没事吗?
即便是细纹爬上眼角,阮芝阳仍旧优雅美丽,她看着阮双柠,似在隐忍:“你以为周屿时是什么——”
只说了半句,像是突然清醒,她止住话:“总之,把你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你和周屿时永远都不可能。”
永远都不可能。
满地碎片纸屑像雪花,几乎将阮双柠吞噬。
烟花声越来越清晰。
花园里,灯璀璨,亮如白昼,香槟塔高高堆叠。
虽然和整体设计风格不符,但老爷子不在意这个,炫耀心切,非叫人把寿桃花包塔和百寿图摆在显眼的位置。
要不是陆清知拦着,他还要派人去做“欢迎我的宝贝孙媳妇阮双柠”的巨型条幅。
不过也将寿宴的喜庆衬得浓了几分。
圆舞台布置成中世纪复古风,红银色交织的厚重丝绒布装饰在一侧,法式雕花烛台高低错落有致,托起无数烛光,落地灯缀在舞台下。
灯也朦胧,月也朦胧。
唯美又浪漫。
准备开始。
按照事先排练好的,阮双柠和陆清知分别在舞台两端。
周围暗淡,唯独两束光追逐着他们。
才刚登台,两个人就引起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