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蕴丹:“……多谢师父,只是弟子尚有‘学业’未完,可否等上几年?”
荀静婉自然同意,对大乘修士而言,“几年”就像几天似的,很快就过去了。
她心满意足地离开,厉蕴丹才算松了口气。再回首,一垒垒玉简已经塞满了她的洞府,两位师父近乎把数千年的“阅历”给她搬齐了,要学的东西是一堆又一堆。
调息片刻,厉蕴丹盘膝坐在蒲团上,又抓起了一枚玉简。玄悟通明自行运转,剑法演化在脑海中生成,三遍过后,厉蕴丹彻底通了这门剑法,当下便把玉简扔进一只乾坤袋里,以示“朕已阅”。
年复一年,桓知上山寻她被抱剑童子劝退,岳千秋升为元婴、举办大典她亦未至,就连谢此恒邀她去雪峰论道,竟也被她拒绝。
应栖雍:“大佬,我最近会去无心大界,可以去盛天剑宗找你一聚吗?”
厉蕴丹:“我很忙,正巧谢此恒很空,你可以去见他。”
应栖雍:……
他不远万里而来,不是为了见一个男人的!再说,他跟谢此恒的关系相当一般,谁有空会去见他啊?
应栖雍轻叹一声,将由心大界“灾后重建”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综上总结,他着重告诉她:“在修真界,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它的历史太悠久,类似心魔下界的大灾也不是没发生过,可现在呢?修士终是该飞升的飞升,该修炼的修炼。”
“我不知道他们会用多久忘记这次的灾难,但我觉得不出五百年,一定会有大乘修士再次尝试飞升,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厉蕴丹回道:“你有心了。”
到此,她自律地结束聊天,再度投入了无限的内卷。卷完以后有所悟,她便告知两位师父,说是打算闭关冲击“渡劫”。
闻言,两位老祖第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在想什么。
荀静婉:“说起来,我峰弟子总是称道生为‘牲口’,我起初不信,还惩戒了他们,如今想来是我错了。”
郁千诗:“想来除了我们,不会有人记得她的道号是‘道生’。”大概只记得一个“牲口”了。
不过,厉蕴丹要是这次出关成为渡劫修士,那百年内飞升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即使修真界从来不缺天才,但百年飞升的天才……确实没在历史上出现过。
届时,她的一身血肉或会被有心人盯上,甚至会引来想要夺舍她的大乘修士。只是剑修向来能越阶杀敌,故而郁千诗也不怎么担心。
她道:“我们做师父的做好分内之事就行,至于弟子如何,都是她的造化。”
荀静婉:“所言极是。”
待厉蕴丹闭关,全宗上下都觉得她下一次出关便是渡劫。可谁也没想到,十年之后的厉蕴丹会强行压制境界出关,她先是飞往天罗峰同师父道别,后御剑划破长空,直冲遥远的方向。
剑气激荡,灵力四散,郁千诗目送徒弟远去,复又垂首看向新一批抱剑童子,道:“去给掌门带个话,道生在凡间的父母已在弥留之际,她要回去一趟。”
童子垂首:“是。”
郁千诗看着童子骑着金雕下山的背影,一时颇有感慨。凡人短寿,峰上的童子也是十年一换。她平日里并不注意,如今细看,才发现又是新人。
许是厉蕴丹执着要回去的情绪感染了她,郁千诗不禁问道:“上一批童子去了哪里?”
八岁小孩儿仰头,老成道:“禀老祖,我们长到十七八岁,就是剑宗的外门弟子。若能得峰主青眼,便会成为内门弟子。”
他们都是长在修真界的孩子,家中或多或少都有修士。能被选中送来老祖峰上是莫大的荣幸,能呆十年锤炼身体,实是不可多得的机缘。
他们省的。
郁千诗:“你们不想家吗?”
童子沉默片刻,道:“大道无情,入道之后宗门便是家。”
郁千诗一叹:“没有小家,何来大家?”
难怪每个宗门都会准时去凡间找孩子,修真界的小孩起点是高,但不及凡间孩子有人情味。而修道一事,不是要让修士修得只认天地,而是要得真道。返璞归真,大小相通,仙凡等同,“家”也是自然道法的一种,并非是需要舍弃之物。
她也好,他们也罢,都远不及她啊。
眼见抱剑童子急出冷汗,以为自己说错话得罪了老祖,郁千诗柔声道:“不必紧张,我只是……与你们论道而已。”
童子松了口气,郁千诗复归主殿,至此天罗峰沉寂,只剩下鸟鸣。
另一端,厉蕴丹的飞剑踏过万水千山,破开层层烟云,终是循着灵魂深处的悸动来到了一处山庄中。她自云端往下,发现山庄名为“念丹”,它坐落在一座峰上,门中有习武的弟子数百,仆从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