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厕所的小黄鸭被她踩了几脚,发出嘎嘎惨叫。拧开的花洒呕出一通猩红的铁水,厉蕴丹见状,面无表情地给了它两巴掌。
花洒止了会儿,总算喷出了能用的自来水。再被厉蕴丹扯着“脖子”冲洗换气扇、盥洗台、抽水马桶和出水口。
盥洗室里里外外被洗了一遍,厉蕴丹取过抹布吸干水渍,又扔掉了不少杂物。它顿时焕新,看上去干净了很多。
到底是低估了做家务的繁琐,本以为半个时辰能做完的事,竟是足足干了四小时才好。而等她做完最后一步、扔出最后一袋垃圾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昏沉暗淡,不见夕阳西斜,也不见归家的倦鸟。
都说“夏天日头长”,看来这说法在笼屋不适用。它早早暗了下来,常住的人家更是闭户,只剩窗边灯光昏黄。
18点20分,厉蕴丹提了六袋垃圾下楼,还特地踩过防盗门走。
她不在乎晚上睡觉有没有门,正如她不在乎晚上坐电梯会不会撞鬼。拎着几袋垃圾,乘电梯总比走楼梯快,为求方便,鬼也得给她让道。
然而摁下电梯的档口,她看见上面显示的数字是18。
在18楼?
像是错觉一般,18这个数字消失了,只剩下17亮得很。它晃了一下又变成了16,叮一声停在她面前。
门开了,电梯的角落里蹲着一名穿花裙子的女子。她背对着她,不知是遭了什么事正嘤嘤低泣,哭得好不凄惨。
一时间,厉蕴丹只觉得整条长廊都回荡着她的哭声。
她没冒然进去,毕竟只对付了一只鬼怪,她不会拿个例当泛例,认为自己能对付任何鬼怪,小心驶得万年船。
故而,厉蕴丹垂眸往女子的身下看去,见她身下有一抹影子,这才抬步入内。
“呜呜呜……”
厉蕴丹不准备搭理对方,也没兴趣打听别人出了什么事。她下楼,不过是为了扔垃圾而已。
奈何对方自顾自说起了话:“冤有头债有主,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没有得罪你,我只是住在这里,呜——冤有头债有主,我给你烧纸,烧了那么多纸,你放过我吧!”
“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放过我吧!”
女子突然伸出手,扒在电梯糊面的旧报纸上。半长的指甲使劲抓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放过我放过我!”
她似是有癔症,已陷入了一种迷幻的状态。而当电梯经过13楼时,女子的动作猛地一顿,像是怪病发作似的浑身抽搐,嘴里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娇笑。
“不放过我是吗?”
“冷眼旁观我的死对吗?”
“那我也不放过你们好了,做鬼也不放过你们,嘻嘻。”女子的声音带出一股冰冷的杀意,“大家一起死,对谁都很公平。你、你、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哈哈哈!”
“不会放过——”
最后这一声尖锐至极,带着一种从下水管道深处传来的嗡嗡回响,让人感到一丝说不出的阴森。
这时,电梯内的温度陡然直降,像是坠入了冰窟窿,就连口鼻呼出的气都是一道白,仿佛血液也被冰冻了起来。
厉蕴丹偏过头,就见女子与她做出同步的动作。
蹲在角落里的她扬起脸,露出的却是全白的眼珠、淌血的面庞。她半身腐败、半身人样,带着一股难闻的腐臭,颧骨处的红肉忽然外翻,钻出几条蛆虫。
她笑起来,碎肉簌簌掉落,袒出唇边的一颗獠牙。
有漆黑的怨气从她身上升起,女鬼缓缓站起来,一身花裙子逐渐变得惨白带血。她盯着厉蕴丹,全白的瞳孔开始充血:“你好漂亮,好漂亮啊……想要,好想要!”
“把你的脸剥下来送给我吧,嘻嘻!”
电梯蓦地停住了,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厉蕴丹看到女鬼伸出长甲,冲她腮边的皮肉刺来,似是想活剥她的脸。
厉蕴丹:……原来鬼也有影子。
看来以后还得更小心点。
诡异阴森的异象没有让她感到恐惧,甚至在女鬼对她出手的刹那,她便站在宗师的角度合理地评估了女鬼的实力:一看就没习过武。
生前武力值为零,没道理死后变成鬼反而能打。
而且这女鬼要是真能打,也不会折腾这些花里胡哨的手段来吓唬她、膈应她。
事实证明,当活人把鬼拉到同一档次评估时,是真没什么好怕的。
厉蕴丹一偏头避开对方的攻击,侧过腰拉开双方的距离。虽说电梯就这么点大小,她连拳脚也施展不开,但同样的,狭小的空间在一定程度上也限制了对方的行动和逃跑路线。
垃圾袋往地上一放,厉蕴丹勾手,五指聚拢、指尖捏齐,闪电般啄向女鬼手腕处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