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嗫嚅了两下，终究把那句“对不起”给咽进肚子了。计肇钧不喜欢她总是道歉。她不愿意违背他的意思。
“那下次要小心。”计肇钧没忍心揭穿路小凡。
不过也没关系了，他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绝不让朱迪再接近她。
“我问过医生，三天后你就可以出院。那么，你是想回哪里呢？你家，还是我家？”他转了话题。
“啊？”路小凡有些发怔，“我是被……解雇了吗？”
计肇钧啼笑皆非，“你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我隐瞒病情，闯出这么大的祸，还有可能传染到计伯伯，威胁到他的身体健康……”路小凡检讨不止。
“隐瞒病情这件事做得确实很差劲，但我不会解雇你的。”本来应该不再见面的，可就是舍不得，“我是觉得你还需要休息。”
“没事没事，我一出院就可以立即工作。”路小凡连忙摆手。啊，用力过度，有点头晕。
但是，计维之的复健不能停啊，偏偏她答应他老人家，一切在暗中进行，所以不能拜托给别人。他们每进行五天就休息两天，现在她一下子失踪这么久，也不知老人吃的是什么，有没有人照顾。
“不要走神，好好想我的问题。”计肇钧看路小凡眼珠乱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满的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扳正，“家里有陆瑜和傅敏在关照。听说他们平时也帮你照顾我父亲，所以不会出乱子的。”
“我真的没事啊，现在全身轻松，就是有点没力气了，吃几顿就好。”她感觉饿死了。以前妈妈说过，只有人能感觉饿，吃得下，身体就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说是昏迷了一周，其实她应该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不然，怎么会记得迷糊中喝过流质的东西，还记得一双大手经常抚摸她的额头，令她在病痛中感觉很舒服，得到了很好的安慰。而在彻底清醒过来后，她慢慢想起很多病中的事，甚至记得计肇钧问医生：她怎么还在昏迷？
医生说：她只是昏睡而已，这两者还有严格医学区别的。
他又问：真的没关系吗？
医生又回答：大概前一段时间病人不管是心理还是生理都很疲劳，这次生病也算彻底的休息。山火，计先生知道吧？也算得上是一种惨烈的新陈代谢。你放心吧，病人身体底子好，充分休息，补充营养，很快就会活蹦乱跳的。
“是你吧？是你一直在医院照顾我对不对？”她突然问，看着计肇钧明显瘦了一圈的脸。
虽然他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但她知道，是他在这一周来衣不解带的陪在她身边。医院当然有护士，特别是这种级别的高级病房，但对于病人来说，所爱的人在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个城市，想想，她最亲近的人居然只有小舅和他。
可是刘春力这段时间去外地接受职业培训，还因为管理严格，不能与家里联络。她曾一度开玩笑，说刘春力是被搞传销的骗走了。现在看来，这还真是好运气。因为刘春力不知道她生病的事，真要谢天谢地，不然他不知要怎么咋呼呢。
“以后再报答我吧。”计肇钧酷酷地说，算是默认。
第八十章病星未尽，啥心又起
路小凡笑了，并不知道病容中的这个笑意就像明媚的阳光骤然之间穿透了阴云，令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在计肇钧眼中美得不可方物。
他只得连忙拿过小桌上的各种用药单据，假装随意地看着，掩饰那突如其来的心动。耳边，却听路小凡又问，“你怎么知道抚摸我的额头对我会有催眠作用？”
“我小时候生病，我妈就是这样安抚我的。”计肇钧冲口而出。
奇异的，两人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房间内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因为他们都想到一个人：兰淑云。不过很快，他们又几乎同时闭紧嘴巴，生怕泄露了心中所想。
“你歪了话题，而且带歪了我。”好半天，计肇钧才有点气急败坏地说，“刚才正说到你出院的安排。”
“对。”路小凡低下头，不敢看计肇钧，因为她病星未尽，色心又起，正犯花痴般的觉得：他怎么能连生气都那么好看！
“那么，既然我没打算解雇你，你也不想休息，刘春力又不在家，那就是出院后直接去我家了。”计肇钧似乎一无所知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小舅不在家？”路小凡愕然。
“陆瑜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路小凡摇摇头，其实心里有点纳闷。
她没和别人说过刘春力去外地培训的事啊？假如不是她病情危重，计肇钧去她家通知病人家属才发现人不在，就是刘春力和陆瑜在私下有联系，她不知道的联系！可是有什么必要他们之间互相通气却还瞒着她啊？真是处处透着暧昧劲儿。
不过她也没时间多想，因为她发现另一个很违和词：我家。
“你说的‘我家’是指？”
“我的公寓。”
“为什么不回大宅？”路小凡吓一跳。
什么意思？要和她同居？可他们还是分手的旧情人啊。就算要和好也没这么快吧，直接连跳几级到全垒了？
“因为……我打算亲自照顾我父亲，可是计宅离市区太远，天天往返，我有点吃不消了。”计肇钧的谎话编得很顺溜，“那不如搬到市区来，反正我公寓那边闹中取静。并不影响病人休养。”
真是这个原因吗？和朱迪没关系吗？和她这次差点坠楼没关系吗？
路小凡心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但她却死忍着，并没有多嘴继续问，只点了点头。表示没问题。
其实她能有什么问题呢？对她来讲，朱迪是需要防备的，却根本没兴趣去了解。她住在计宅，只要解开计肇钧身上的谜。再依照和计维之的约定，好好帮助老人复健就行了。那么。计氏父子在哪儿，她就在哪儿呗，完全没意见。
她和朱迪完全相反，朱迪在意的是那个地方。而她在意的就只是人而已。
计肇钧和她说完这件事，也感觉一阵轻松。这次若不是朱迪闹得这样大，他也没意识到可以离开计宅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不破不立。很多事都是被挤兑到那儿了，才会想要改变。
他要再忍耐一阵子。只要再一阵子就好了。那时，他这么些年的安排就会全部妥当，他也不必惧怕什么，再也不必被操纵和威胁。
那时，所有人，他爱的所有人都会有好日子过，会摆脱这一切的阴霾和痛苦。
至于他自己，没有关系了。这么多年，他冒充着另一个人，就像在演一场滑稽戏，可他为的从来不是自己，也对得去死去的人。
如今，他累了，也终于有机会可以卸下这命运强加给他的重担。
咕噜噜，异响传来。
路小凡很窘迫，哪有人在饿的时候，胃壁摩擦能响成这样的。怪不得她刚才胆子这么大，原来是饿的。她肚子空的时候，不总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