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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占成婚(56)

作者: 顾南西 阅读记录

她置若罔闻,拔了右手上的针头,眼神竟比那针头还有尖锐几分,就那样直直刺向他的眼潭。

“滚!”脸色如纸苍白,不知何来的力气,她对着他歇斯底里。

“如果我不呢?”再冷冽的嗓音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看着她的渗血的手背时,眸光有多柔软与不舍。

左城便那样直直地站着,离着江夏初一米的距离,固守着十几年前便入了骨髓的倔强——对江夏初的倔强。

“不走吗?”她忽而冷笑出声,右手抬起,略微的红色沾染在白色的床单上。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他不闪不躲,她拿起桌上的杯子。她不停止,他也不阻止。

咣——

碎了,裂了,一地的碎片沾染了红色,那是他左城的血啊。

是有多恨,才能那样不遗余力,才能那样撕出一道血淋漓的伤口。

额际,他黑色碎发染成了暗红,顺着眉间,沾染在了绵密的长睫上,他望见了自己的血,刺眼的红色……

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他的血滴下,淌过透明的边缘,像极了一朵妖艳的血色罂粟。

江夏初,世人都说我左城心狠,终是比不过你……

她冷眼看着,眼里自始至终没有半点波澜,同样满眼的红色,眸中映出的全是左城的血。

头又疼了,铺天盖地地要将她湮灭,甚至她都忘了要得意忘形了。

头疼吗?有时候等疼痛无以复加了,便模糊了,分不清是哪里疼了,江夏初,你的心疼不疼?不要问为什么,只说疼不疼?谁能这样问一次,也许,江夏初就不再是江夏初了……

“疼吗?”她冷冷斜睨着他,眸中是若无其事的冰寒。

“江夏初,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心真狠。”他就那样直直地望着她,似乎想发现什么痕迹。

可惜什么也没有,哦,不对,是除了冷漠什么也没有。

半阖着眼,江夏初苍凉笑着:“我真傻,你怎么会疼呢,麻木不仁的你不会疼啊。你说我心狠啊?我怎么没有发现,左城就你知道呢。不过,遇上这样的我有没有后悔?有没有像我一样恨不得从来不认识?”

世上唯江夏初如此心狠,左城遇上了;世上江夏初唯对左城心狠,左城爱上了。

后悔吗?她那样问,他只觉得可笑,因为他是多么感谢那样平凡的一天遇上了江夏初。

总有什么是没有办法计较的不公平。

他看着她,如裂帛般犀利干脆的地回答:“你只对我心狠。”嘴角紧紧抿着,不像从喉腔中发出的声音,那样涩,“我从来不懂后悔。”

不管结果多糟,或者没有结果,他都像抱着这个女孩说:我不后悔,是那样感谢那天你出现了……可是他不敢,害怕他会说:如果可以,我宁愿死,也不愿出现的……

左城不怨谁,爱情本来如此,谁爱了,谁万劫不复,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只是还是会疼,不是伤口,是他唯一柔软的深藏着的那个地方。

江夏初啊,她是审判者,不厌其烦地用最淡漠的语气雪上加霜:“那都是你该得到,左城我觉得早晚有一天你也会后悔的,如果你偏要纠缠不休的话。”

江夏初总是这么想着,只要她一直如此尖锐,如此恶毒,总有一天左城会厌倦的,总会等到那一天的。

只是那一天等不到怎么办?而且,她的尖锐恶毒都用完了怎么办?

左城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江夏初的尖锐恶毒都是蓄谋,都是刻意,会用完的,只是左城不会知道,就连江夏初也不知道。其实江夏初很无知的,她总是以为尖锐恶毒便会遭到报应,所以胸口疼得撕心裂肺,但是真实如此吗?

额上的伤口,没有结痂,顺着额际,红了苍白的颊,他望着她的眼,沾了血渍的睫毛未敛,似乎要望进她的心底:“江夏初,世上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偏偏爱上了你,这样任你糟蹋。”

未等到答案,他便转身,踩着一地的玻璃碎片,第一次留给江夏初背影,血顺着他的脚步,留了一地。

为什么偏偏爱上她?因为她是江夏初啊……只此一个理由,左城就没有退路了,给尽了所有,就算被糟蹋,也不留丁点,全数奉上。

这是江夏初第一次看着左城的背影,原来,左城真的会失落,会悲痛。她终于不怀疑了,这个男人爱她,胜过爱自己的生命,可是为什么爱她呢?江夏初也如此问自己。

为什么要爱她?如果不爱多好啊,恨一个人真的好累啊。

“头好疼啊。”她喃喃,全然不知,她捂住了心口的位置。

江夏初,你可知,有许多为什么没有答案,甚至有许多为什么你没有发现。

为什么要遇上呢?

为什么会这么恨?

为什么会恨得这样累?

为什么是左城?

为什么会疼?

你自己知道吗?为什么?谁也不知道,因为眼睛里,蒙了太多东西。

好累啊,她躺下,迷迷糊糊地看不清东西,眸子里一片刺目的红色挥之不去,她便闭上眼,可是还是不止不休地一遍一遍出现,然后,累了,倦了,就不记得了。

她也不知道她恍恍惚惚了多久,睁不开眼,也听不见声音,唯独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光线暗了,又亮了,然后又暗了,不知道如此反复了多久,她都记不清了,一时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没有力气。

第65章 病入膏肓(5)

后来鼻尖除了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另外的气息,她最熟悉又最避之不及的气息,萦绕了许久,没有散去,她知道,左城就在旁边,就算不睁开眼,似乎也看得见他望着她的黑眸。

不要醒来,至少现在不行,现在太累了,容我歇会儿,那样才有力气同他不止不休。她这样告诉自己,然后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左城……我那样恨你,你却那样爱我,到底是谁在折磨谁?

江夏初,不要醒了……醒了就会疼了……

太阳几个东升西落,终归,江夏初醒了,幸好,她的梦里的祈祷灵验了,她睁眼,没有见到左城。

房间里已经打扫干净了,手背上有好几个针眼,大概输了很多药吧。

还有些无力,江夏初起身,屋里屋外已经没有任何陌生的面孔,甚至是陌生的气息,似乎什么都又回到了之前,不留丁点痕迹。

江夏初冷笑:还真是无所不能啊,现场处理得真干净。

抬头,窗外,阳光明媚,她笑了,不知道在笑什么,笑得都眼睛疼了。

花期终了,橘子绿了,花谢了,黄梅时节下了很多很多的雨,时间也会发霉,沉沉闷闷不知所终。

谁说初夏季节花絮纷纷,美得纯洁。真是这样吗?

左城抬头,眼里沉得暗无天日,所以说,季节不过是人心情的写照罢了。谁会因为谁昏天地暗,谁也会因为谁草长莺飞。

江夏初啊,那是左城的光,执了左城的笔,一笔一画,一蹙一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