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光风霁月(136)
辽少帝战后回到大央,才从荻青口中得知二皇子丢失一事。
外界并无二皇子回到京城之传闻,他虽然失去了一张牌,敌人却也并没有得到。
如今的形势虽然没有一举拿下汉宫,但至少割下了三分之一的血肉,因而并没有刻意追究,反而后来从骨左处知道劫人的是章璎时候大发雷霆。
章璎跑了。
章璎与温蓝关系匪浅,或许温蓝突然交代与章璎有关。
但他并不责怪章璎,各为其国罢了。
让他难受的是,他不知道章璎去了什么地方。
因不知下落,反而更加牵肠挂肚。
而他从骨左口中知道的不只一件事。
萧烈强迫了章璎。
辽国年少的陛下血气方刚,去萧烈处大闹了一场。
那一日大将军府邸人心惶惶,下人长跪不起,生怕一不小心抬头便要被砍了脑袋,他们不知道引发这一场纷争的人是谁,想来应是位命好的女郎。
然而真相却与众说纷纭天差地别。
萧烈被一拳砸在地上,他从战场归来,比离开的时候更加风尘仆仆,如今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外甥击倒,竟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他这辈子做的事从未后悔过,但时至今日,他后悔了。
他急功近利,色/欲熏心。
他不配站在章璎身边。
他握不住章璎,便迫切地想用占有来证明自己确实把人握在手中,但他错了,除了那一夜春/宵,他什么都没得到。
他这次回来,本想趁着战事停歇,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好好道个歉。
他在战场每杀一个人,便知道自己离回家更近一步。
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他杀红了眼睛。
他终于回家了。
然而红纱依旧在,新娘却不知流亡他方。
他终于明白一件事,是自己逼着章璎走了这一条路,人人都知道他武功尽废,想要恢复武功,只怕吃了什么虎狼之药,是否能活还是未知,若他能早些答应章璎的要求,替他把李宴保住,章璎又何至于铤而走险?
萧烈调查过李宴失踪那一晚的事,听说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事已至此,无论萧烈亦或耶律德让,他们都明白,隔着一个李宴,这辈子都无法取得章璎的原谅。
辽国的少帝与自己的舅舅互相殴打,直到两个人身上都带了伤,他们甚至动了刀,但外人却不敢插手。
不知打了多久,耶律德让跪在地上,碧绿的眼睛充满痛苦地看着自己的舅舅,“他会原谅我们吗?”
他二人的手上沾了的不只一个李宴的血。
前线数万万汉军都是章璎的同胞。
战争的残酷只有亲自经历过的人才懂。
萧烈五内如焚,靠着墙壁低声喘息,眼神却望向无垠夜空,一派茫然之色,“大概不会了吧。”
第140章
章璎一辈子都想离开京城,他真的离开了,却入大央这另一座囚笼,如今他从大央离开,又能去哪里?
天下之大哪里有容身之处?
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背负数之不尽的骂名,该走到哪里才能活?
人人说他是过街老鼠,却没有人知道即便是过街老鼠,也曾有过不屈的骨肉。
风筝飞出宫墙,剪断了线,乘上东风,虽然飞不了太远便要坠落,至少却得到顷刻的自由。
这便是他想要的吗?
萧烈闭上眼睛,不敢再回忆自己曾对章璎所作所为。
分别十年,原来他从未了解过这个孩子。
善良的人总能从悲苦的命途中挣扎出新的希望,若这一次章璎无恙,他必万事以章璎为先,绝不重蹈覆辙,但神明会给他新的机会吗?
耶律德让从地上爬起来,狼狈的像刚从战场厮杀过。
他冷着脸从大将军府邸出去,对骨左吩咐道,“看守李宴的侍卫,全杀了。”
骨左点头。
章璎不在,他失去了留在大将军府的理由,如今少帝回来,自然该跟着回宫伺候左右。
但有一句话骨左不敢说,即便把这些人全部杀害,章璎也不会再回来了。
骨左陪伴少帝日久,只看他森冷的神色便知遭殃的不只那一批凌虐过李宴的人。
辽宫先后下了两道密令。
第一道是找人。
找一个将军府邸失踪的男妾。
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将军府邸失踪的男妾需要少帝亲自去找。
许许多多辽人的探子罗网似地撒入大辽各地。
后来,耶律德让终于打听到章璎在什么地方。
那是战争的禁地。
那个叫做阿里图的地方。
李宴已经死去了。
在得到消息后,辽国少帝下了第二道密令,即对辽宫中收留的浮玉坊残部赶尽杀绝。
李宴的事他们捂着滴水不漏,并没有传到陆奉的耳朵,若让陆奉知道,别说替他们辽人卖命,只怕当下就要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