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感到某种疲惫。

他们对峙了一会儿，半分钟或者更久。

没收战衣，加大学业负担或者再来点别的什么，托尼心不在焉地想念着酒窖，决定放弃原计划中的剩余说教部分，干渴与疼痛正折磨着他。

然而——就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操他的命运。

红发的小英雄拎着秃鹫从天而降。

没有谁会错认自己的孩子。

出于不敢置信的狂喜或恐惧，托尼对着孩子们极不体面地大发脾气。

他从不，几乎不对格洛瑞亚发火，他们如出一辙的敏感尖锐，而两个斯塔克凑一起总有人要让步。

但托尼没等来预料中的反驳或辩解，女孩只是温和地注视着他。

“您或许需要一些休息，先生，”她宽容地微笑着，“或许打个电话给神盾局？”

格洛瑞亚从不对托尼使用尊称。

他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是隔着一层水雾，太多信息在他的天才大脑中碰撞翻涌。

神盾局特工带走了秃鹫，他们说过两天会将报告反馈给复仇者，托尼敷衍着点头，眼睛一刻也不愿意从格洛瑞亚身上挪开。

必然发生了什么——这个小混蛋永远藏着那么多秘密。

然而丧失记忆并不影响格洛瑞亚冲粉丝发送飞吻，她站在面色阴沉的钢铁侠与揣揣不安的蜘蛛侠中间笑得阳光灿烂。

就算是在最好的那段时间托尼也从没见过格洛瑞亚露出这样明媚的笑容。

也许失去记忆后她过得很好。

托尼努力克制自己不要陷入自艾自怨的焦虑中，扯着糟糕透了的借口邀请女孩回到马布里别墅。

感谢老天，她没有拒绝。

女孩好奇地环视着别墅内部的装饰，对着埃德温真挚夸赞甜甜圈的美好口感。

她爱吃的口味还是那几款，托尼注视着格洛瑞亚蹭掉嘴角的糖霜，几乎要为这一幕落下泪来。

女孩察觉了他的视线。

托尼窘迫地收回目光，他告诫自己应当循序渐进先把事情弄清楚，而不是在这里做一个透过落地窗盯着年轻女孩看的变态富豪。

但当他忍不住再看一眼时，格洛瑞亚冲他露出大大的笑容。

中年男人抽了抽鼻子，不自然地转头看向彼得。

没有他的允许埃德温不会开放这座住宅的任何一个出口，托尼警告自己保持耐心。

“我在大街上发现的格洛瑞亚小姐，她当时穿着一件奇怪的黑风衣，然后我想这也许是什么做坏事的怪人所以我决定蹲在那里观察一会儿......”

“说重点。”

“她从地里挖出了宝箱，里面有真的宝石！她的射击技巧非常棒！我之前从不知道她这么擅长使用弓箭她甚至还会后空翻......对不起，总之我见到她时就是这样了，对了，她说我是个很好的NPC。”

托尼皱着眉从一大串废话中提取信息。

格洛瑞亚曾对托尼坦言，这个世界对她而言更像一个游戏。

他那个时候只以为是某种中二发言或者反社会人格征兆——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群眼中，世界当然可以是一个游戏。

半个月前，他亲眼见证了格洛瑞亚的......死亡。

而现在，她不仅重返人间，同时还拥有了全新的异能与外貌，只有记忆被清理一空。

这很疯狂，可当所有的线索链接在一起，托尼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最终答案。

格洛瑞亚“重启”了她的游戏——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但同时更多的问题浮现。

她的“重启”条件是什么？她能“重启”多少次？这是否又与九头蛇的实验有关？

如果她再一次“重启”——托尼忽略心脏的隐隐刺痛——他该去那里找到她？

托尼并不相信九头蛇这种蛰居暗处的二流组织有能力逆转生死，他很快想到格洛瑞亚身上的那个外星能量核，还有她那些稀奇古怪的创造。

如果他能早一些找到格洛瑞亚，托尼会把她藏起来躲避风雨。

但孩子永远不让人省心，孩子总会长大，每个老父亲都不得不面对这一天。

托尼回想着网络上关于新英雄“乌鸦”的出道视频——他只是离开纽约半个月，小朋友连全美后援会都有了。

男人不自觉地露出介于骄傲与苦恼间的微笑，迅速创建小号加入粉丝后援会。

无论如何，既然格洛瑞亚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作为新英雄接受复仇者联盟的教导有什么不对？

名正言顺，理所当然，拎包入住。

托尼打量着蜘蛛小子。

也许他该提醒提醒老冰棍加大训练强度磨一磨青少年旺盛的精力？或者开个双人训练班是个不错的主意。

格洛瑞亚叼着甜甜圈看向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