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田径场上突然有志愿者猫腰小跑来,横穿而过,展颜冲刺速度太快,两人撞到一起,那男生立马倒地,展颜却踉跄着滚出好远,一头撞到记分处的桌腿上,没了反应。
这一切发生太快。
体育老师怒得大叫:“谁?那谁!哪班的!真是气死我!”
人要围上去,贺图南已经飞奔过来,许多人尚且没留意他从哪边过来的,就见一道人影,直直闯入,像把匕首般锐利。
“颜颜!”他也不知用力扯开了哪些人,恼得脸都扭曲了,动作粗鲁,好像人把他一根筋给弄断了,那么气,展颜头发都撞散,蝴蝶节也不知跑哪里去,毫无生气地晕着。
“别动她!”贺图南吼蹲下来查看的人,是老师,对方着急说,“我看看摔哪儿了。”
贺图南抬头,也不知冲谁喊:“马老师,马老师帮忙打120,谁都不能随便动她,万一是伤的是颈椎要等医生来才可以!”
他趴地上,去看她的脸,手不知往哪里放想拂一拂她的黑发,唯恐又伤到她,只是柔声急切呼唤:“颜颜,颜颜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展颜没任何回应,浓密的睫毛掩着,乌沉沉的,像夜色爬上了脸脑子什么也不清。
贺图南一阵耳鸣,他全然忘了这是操场上,围观的人有许多层。
他回头一定要揪住撞她的男生,狠狠揍了。
颜颜会不会死?这个想法,登时让人全枯,贺图南不知自己怎么就想到这么严重的田地,他简直想哭。
老师们让同学们散开,打过电话,立刻向校领导汇报,那边,校医匆匆赶到,把贺图南拉起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不更新,后天早上9点更新。
第31章
贺图南跟着救护车一起走的。
很快,人群散开,老师严肃批评了乱穿跑道的男生,大喇叭里又在反复强调。
余妍问徐牧远:“展颜她,她跟贺图南认识的啊?”
徐牧远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回过神,才平静地应了声。
“牧远哥,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徐叔去贺图南他爸的公司了吗?”余妍的爸,还在每天躲城管,前一阵学人做糖人,全搞砸了。
“刚去,在后勤仓库,我爸还在适应阶段,等干段时间看看,有机会我问问图南,看他家还招不招人。”徐牧远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直言道,余妍感激不已,“牧远哥,那就麻烦你多给我爸留心着,省得我妈老骂他。”
他们少年人,还不大懂大环境变化,只知道去年开始,传言东边要盖新楼盘,楼盘卖给谁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贺以诚的公司,是当地是数一数二的私企,政府给的政策优惠,也同合资企业差不多了。这次招工,贺以诚花了大价钱请设计师,成立品牌部,这在彼时实属罕见。
至于招徐工这样的后勤人员,则纯粹是因为从去年开始本市商品房建设加速,贺以诚看到了巨大商机。
运动会这天,贺以诚身为企业主代表,跟一众人来参加政府组织的经济会议,发言完毕,坐他旁边的,是本地的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林亮。
“贺老弟刚才说得好,头一件就是这个信贷政策,这个不放开,不是卡这里,就是卡那里,还有一个税收,想做点事到底是难。”
各人心里都有一笔账,贺以诚道:“国家明年就要加入世贸组织了,这方面,相关政策肯定是要修改补充的,得配套才成。”
林亮对此倒不敏感,问:“到处说这个什么WTO,谈了十五年,到底加入这玩意儿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贺以诚吐出个茶梗,笑说:“好处坏处都有的,美国让你加入,自然是无利不起早,不过,老兄你的机会是来了,外商外资多了,商品房厂房的需求必定大增,你等着看,十年后城市自会大变样,比咱们几十年走过的路变化都要大。”
林亮来了兴趣:“照你这么说,这也是老弟你的机会。”
贺以诚不置可否:“关税一降,建材市场这块价格肯定会跟着降,我们得跟国际市场竞争,你的技术营销落后,就要被淘汰,国外各方面都比我们成熟,这也是我今年成立品牌部的原因,观念不变不行,得想法子跟国际接轨。国外的建材质优价廉,你用不用?我们的优势又在哪儿?这是逼着你得变,技术要变,理念要变,你不变,就等完蛋,入了人家的局,自然就要按人家的规矩玩儿。”
林亮拍着大腿:“老弟,到底是你看的长远,照你这么说,我也得回去研究研究。”
贺以诚爱学习,参加培训班,听讲座,财务管理金融法律无一不涉猎,这在刚迈进新世纪的此座北方城市里,很少有。
会议还没散,他手机响,出来接个电话,中午的饭局也推了,匆匆赶到医院。
展颜问题不大,摔晕了,片子什么的结果医生说给贺以诚听了。等醒来,见一群人围着自己,寻了片刻,才找出几张熟悉的面孔:贺叔叔、班主任、贺图南。
“感觉怎么样?”贺以诚握着她的手,见人醒了,倾下身体。
展颜微微笑:“有点头疼,还有点儿晕。”
贺以诚摸摸她的鬓发,蝴蝶节在贺图南手里捏着。
“没事的,医生说你休息休息就好了。”他心想,你要吓死我了颜颜。
让贺图南看着她,贺以诚出来送随行的两个老师,他脸色不虞,很少有这么不客气的时候:“我要跟你们领导谈谈,学校运动会,难道没有一点安全保障?学生出了事,你们那个校医能顶什么用?”
老师们赶紧解释。
贺图南透过门上窗户往外瞧一眼,过来坐下,看着她,很沉默。
展颜先笑了:“你怎么不说话?”
贺图南长吁口气,手指抚了遍脸,说:“没心情。”
“怎么了?”
贺图南怀疑她脑子被撞坏,眉头一拧,深深注视着她,仿佛在质问:你说怎么了?
展颜却比父子俩轻松地多:“医生都说我没什么大事,我睡一觉,肯定能好。”
他从裤兜里掏出那枚蝴蝶结,又把装她裙子的袋子拿来,说:“待会把运动服换掉,还有号码簿,这些东西要交还学校。”
展颜接过裙子,恋恋地抚了抚,说:“贺叔叔给我买的裙子很漂亮。”
贺图南额头上的汗没干,他到现在,后背都是湿的。
“你还有心情看裙子?”
展颜往外瞧瞧:“怎么贺叔叔还在外面?”
贺图南没好气说:“爸发火呢。”
展颜这下急了:“跟老师吗?不怪老师呀。”
贺图南看她要下床,摁住她:“你让爸发吧,他心情不好,刚接了电话政府的会都没开完就过来了。”
展颜便吞吞地退了回去,低声说:“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真对不起。”
贺图南站到她身后,把蝴蝶节戴上:“你误会了,没人说你添麻烦,只是担心你。”
“那你呢?”展颜抬头问,贺图南居高临下垂着黑眼睛对上她一双明眸,手慢慢放下来,忽然哼一声,“我?我现在要想想怎么把谎给圆了,不像你,只知道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