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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算法则(37)

作者: 归无里 阅读记录

“我对你好、关心你、照顾你、总是黏着你,是因为我——”她说得有些急,这一阵子所有郁结在心里的情绪,都仿佛要从今夜这个破口里逃逸,随这晚风一起。

可是温郁不给她说完所有的机会,小霹雳一下子跳下他的膝,温郁听见自己嗓音一瞬间变得干巴巴的:“不要说了。”

他声音发哑发涩,低了头,指节紧紧蜷缩,搭在膝盖上,林羡清被他的态度吓到,噤了声。

半晌后,她才听见温郁开了口:“抱歉,我对你没那个意思。”

少年始终不抬头,睫毛泡在月光里一下又一下地颤,他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但还是逼着自己去说出冷言冷语:“可能是我让你误会了,抱歉,我之前没交过朋友,你算是第一个吧,估计是这种特殊让你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感觉。”

温郁笑了下,笑音从鼻腔里溢出,摧枯拉朽般捣动她的心,林羡清发觉自己已经好久没呼吸,于是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他扬了头,视线回归平静,如幽湖般让人难以窥探。

“你应该明白的吧,我之前说过大家只是朋友,你又为什么……”温郁难得无言了一下,没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你又为什么非要说出这句话?

林羡清立马回过头去,用指甲扣着石头上的崎岖,她张嘴半天发觉自己很难出声,喉咙着了火一般发干,但眼眶却酸。

她一般真的很少有眼泪掉下来的,想哭也死死忍住,估计是遗传了林老爷的倔脾气。

但这一刻她全身上下都发酸发涩,声音也是,好半天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死死被她压抑住的哭腔:“因为我不想再跟你玩‘朋友游戏’了,我做不到一边喜欢你,一边恪守朋友距离。”

她用指腹擦了下眼角,幸好只是有些湿,并没有到泪雨滂沱的程度,还不至于在温郁面前太过于丢脸。

她站起身子,背朝着温郁,声音很低很低:“我也很抱歉,希望我的话没对你造成困扰,以后不会了。”

林羡清往前探出几步后,小霹雳忽然摇着尾巴挡在她面前,它似乎分外喜欢趴在林羡清脚上。

橘猫抬头,用圆圆的眼睛盯着她,小声地喵喵叫。

远处的河面翻了涟漪,夜很静,蝉鸣在很远处,水波荡漾,催人安宁,林羡清在这样的氛围里,听见温郁突然用毫无起伏的语气说着:

“回来,别拦她的路。”

没有指向性的命令,不知道在命令谁。

小霹雳又乖乖叫了一声,从她的脚上翻了个身滚下来,温郁又说:“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好像想要强调什么。

但是林羡清太迟钝了,她听不懂,她也不想听懂,于是耿直地回:“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的,温郁,你不会缺我一个的,只要你想,很多人都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朋友可以有很多很多个,她可以是“第一个朋友”,却做不到“唯一的恋人”。

背对着他,看不见他的脸的时候,林羡清发觉自己仍旧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只要感知到他的呼吸在这附近,林羡清就会心里发紧。

很突然的,她在背过身的这一刻突然觉得心疼,如果她不做温郁的朋友了,他还剩下谁呢?

还剩下谁愿意关心这个“撒谎精”呢?

温郁说他被孤立过,这尚且不知真假,但万一……是真的呢?

林羡清的心总因为他而乱七八糟,七零八落的。

她的步子停了好久,温郁在她身后久久没有动作,林羡清最后还是妥协,她说:“我会当好你第一个朋友,比赛加油,我得走了。”

小霹雳不再拦她的路,林羡清走得很顺利,她在路上看见不灭的灯火,心里却怅然若失。

就当是同情心泛滥吧,做一阵子朋友,等温郁有了新的朋友,林羡清就断了这层“朋友”的膜布。

她没办法跟喜欢的人做朋友,那么这一刻开始,把那一点不太深刻的爱意给磨灭,在它肆意生长之前。

好像也并没有书里说得那样难过,心酸痛一瞬,麻麻的,然后就没别的知觉了。

不会太难过。林羡清告诉自己。

第27章 珠算

◎她只是不想看见他身上再有另一道伤疤。◎

老屋子的木门被她推得吱呀大叫, 林羡清从门缝里挤进去,屋里黑着,林老爷早就睡了。

半夜里她被迷迷糊糊地吵醒,发现下了雨, 雨水从大大开着的窗户里飘进来, 洇湿了盖着算盘的那块布。

林羡清起身把窗户关上, 捻起那块布, 放在眼前看了看。

好像也没有那么像小霹雳,她当时到底是为什么会把这块布当成小霹雳的画像?还一直挺珍爱来着, 明明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那只挠伤过她的猫。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可林羡清得逼着自己不那样想。

左手边是那本展开的日历, 一周后就要举行人机大赛, 而温郁会第二次上场。

林羡清突如其来地觉得烦躁,她拿起记号笔把日历上那天的格子画上叉。

她一件事情也做不好, 比赛也比不赢, 想告白但话只说了半截就被拒绝了。

雨夜, 凉风从窗缝里钻进来,林羡清顺势趴在沾了雨水的书桌上, 袖口逐渐变得潮湿。

林羡清那几天的情绪都不太好,在家也不怎么说话,算盘也被搁在一边再也没碰过, 她开始准备大学入学的事, 仿佛可以获得另一个开始。

最后一节珠算课是在人机大赛前一天上午, 温郁为了准备大赛没有继续上课了, 林羡清旁边那个位置就空下一块。

这一阵子她跟温郁没有一句交流, 冷战得顺理成章又莫名其妙。

上课前五分钟, 林羡清听到旁边的凳子被拉开, 有人坐了下来,她心里下意识一紧,垂着眼不往旁边看,捏着算珠的手指却越来越紧。

“你在等他吗?”那人说。

不是温郁的声音,林羡清的手一瞬间泄了劲儿。

她眼也不抬,继续算题,“我谁也没等,你坐在这儿干嘛?又不是没有位子。”

徐寒健两手鞭着,搭在胸前,他侧眼扫了下她,突然开口问:“你想知道吗?”

“知道什么?”

“温郁的事儿。”

林羡清终于抬头看向他,徐寒健额角唇角都有青青紫紫的痕迹,一看就是被人打了,下手还不轻。

徐寒健注意到她的眼神,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语气隐隐含着威胁:“看什么看,温郁被我揍得也不轻。”

他把腿翘起来,语气笑吟吟的但很欠揍:“上次他把我打了一顿,我这人天生反骨,就要报复。”

徐寒健又把腿放下,换了个姿势,耸了耸肩,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一边微笑一边挖苦人:“他不是跟你关系好吗?我就偏要把他的不光彩告诉你,你最好开始讨厌他。”

这句话说得颇有敌意,但林羡清可不信他有多看不惯温郁,上次还提示她去关心温郁的伤,刚才那句话的语气也听不出来什么厌恶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