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心算法则(65)

作者: 归无里 阅读记录

林羡清没打算跟他闲聊,只是把包里的文件拿出来推给他,“这是交给你的文件。”

温郁低眸看了一下一点儿雨都没沾到的文件,又看了看她,然后身子懒懒地往后一仰,闲散地翻了几页,神色没什么波澜,他还继续问:“你没带伞?”

怎么总在围绕这个问题。

温郁的外套还搭在她腿上,丢过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林羡清没动过。

“伞被吹走了。”她低着声音回答。

温郁慢慢抬眼,盯着她潮湿的睫毛和尚在滴水的头发,他阖了下眼,视线又转移到手里的文件上。

青年嗓音淡淡:“头发没擦干,衣服穿上。”

林羡清紧紧捏住手里的毛巾,沉吟几秒后继续擦头发,却始终没有动他的外套。

温郁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他有点烦地把文件扔在一边,起身去办公桌上捞了把车钥匙,背对着林羡清说:“你要回哪儿,我送你去。”

林羡清仍坐在原地,执拗说:“我可以自己回去,不劳温总大驾。”

温郁的脚步一顿,他扭头回望她,“你自己再淋着回去?你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吗?”

浑身都湿透了,嘴唇都冻白了。

他半靠在门边,手指转了几圈钥匙环,目光低低地落在她身上。

温郁说:“要么穿上外套跟我走,要么你就在这里待到衣服干了再走。”

林羡清咬着下唇,最后还是套上了他的衣服,跟了上去。

外套上一股很淡的冷香,被湿淋淋的雨气慢慢冲淡,林羡清就那样低着头,跟着温郁进了电梯。

大厦外的广场是被风打散的一地黄叶,脚踩上去就碎成好几瓣,林羡清看见温郁拿了把伞,她抓着搭在肩上的外套的领子,开口说话:“要不你把伞借……”

“不。”温郁立马回复,背对着她撑开伞,肩背开阔单薄,西装衬出精致的肩胛骨,“我就一把伞,借去还来的很麻烦。”

“所以不借你。”他这么说着,又回头瞭了她一眼,冷淡的嗓音在雨气中发潮,被泡软了一样,“过来我这边。”

林羡清慢慢走过去,跟他一起走进雨幕,大厦与楼房在唰唰落下的雨雾中变得模糊,林羡清的思绪也变得模糊,像眼前一样看不清。

她想着,你又不缺这一把伞。

林羡清坐进副驾驶,通过后视镜,她看见后座搁了个猫窝,可能是小霹雳的?

温郁坐进驾驶位后,没着急开走,他径直拉开方向盘旁边的夹层,丢了一句:“有想吃的吗?”

林羡清侧目看过去,是一盒子的牛肉干,初见时她送他的那种,牌子都一样。

明明就只有牛肉干,她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居然还问“有想吃的吗”。

林羡清随手捻起一袋,落到掌心了却发现这袋已经长了白毛,生产日期是五年前。

下一秒,温郁夺过她手里的牛肉干,囫囵塞进口袋,他眉头蹙着,说话的声音硬邦邦的:“这一包坏了,你拿别的。”

她出了几秒的神,然后又拿了一袋,这袋是最近生产的。

在温郁开车的过程中她佯装不经意地在夹层里翻了下,果然,除了她最开始拿的那一袋,其它都是最近生产的。

所以,那一袋是她五年前送给温郁的牛肉干对吗?

他留到了现在。

车堪堪在亮了红灯的十字路口停下,眼前与耳边都只有雨声和雨刷器刷玻璃的声音。

林羡清突然说:“已经坏了,不扔掉吗?”

温郁扣着方向盘的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的边沿,他抿了下唇,干巴巴说:“不能扔在马路上。”

她缓缓低下眼,看着搭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声音很轻:“这样啊。”

雨气钻过车窗的缝隙,温郁晃着神,不小心摁响了车喇叭。

路边零零散散的行人来来往往,林羡清偏头看着,她说:“你还会把小霹雳带去公司吗?”

温郁淡淡垂了眼,鼻间轻“嗯”一声。

这种聊天着实无聊,这一秒恰好亮了绿灯,堵在路口的车流动起来,林羡清回头看了眼那张猫窝,新得不像有猫躺过的样子。

“接下来怎么走?”温郁问她。

本来是应该回去工作的,但是王可心她们说换新公司应该庆祝,都跑出去聚餐了,林羡清懒得绕远路过去,干脆推掉聚餐说要回家。

但是林羡清住的那个地方实在是偏,她说不出具体的街道和门牌号,于是温郁只能靠她口述导航。

道路七拐八拐的,温郁的眉头突然轻蹙了起来,神色莫测地把车开进巷子。

到了地方后,林羡清打开车门下去,一只脚刚迈出去,她突然听见温郁问:“你住哪户?”

林羡清回:“问这么清楚干嘛?”

车里的人顿了下,也从车上下来,青年嗓音平静:“这里看起来很乱的样子。”温郁回头觑她一眼。

“多送你几步也没什么。”

第47章 珠算

◎“他是你的谁?”◎

老旧的楼道里, 砖瓦已经被侵蚀了大部分,砖缝都开始发绿,只不过在每一层的阳台处都搁了几盆花,有几盆已经被雨打得不成样子, 像被火燎过一样可怜。

两人一起爬了几层楼, 林羡清站定在门口, 没打开门, 转身面对他:“送到了。”

温郁抬眼看了下屋子大门,然后缓缓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天气阴沉沉的, 楼道里也少有光亮,林羡清看见温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她以为温郁会再摸出一支烟, 像无数个故作深沉的成年男人一样吞云吐雾。

但他没有,温郁只是拨开打火机的盖子, 摁出火苗, 暖色的光映上青年纯黑的瞳眸, 睫毛在潮湿的空气中很轻地抖。

他捏着打火机,用明火照路, 下了楼。

居民楼下停着一辆车,温郁把脑袋靠在车窗上,低眸间看见了滑过车窗的雨水, 照得窗外蒙蒙一片。

温郁拉下车窗, 任雨水侵占领口与座椅, 有个老人撑着伞路过, 看见他后冲他招手, 笑呵呵跟他搭话:“是你啊, 听说你搬出去很久了, 是又搬回来了吗?”

说完,那老人又打量了一下他的着装和锃亮的车,突然很小心地说:“……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挺好。”

说实在话,温郁不怎么记得这个老头是谁,但是一看见老人和蔼地对他笑,温郁还是敛着眸说:“还过得去,就回来看看。”

老头撑着伞抬头看了看,“你住的那间屋子刚租出去,前一阵子还看见小姑娘一个人拖了一大袋子的花下来扔,都秋天了,怎么还有那么多花儿呢?”

温郁缩在座位上不说话,老人最后向他道谢:“上次你救了快从楼梯上跌下去的我小孙儿,当时想感谢你的,结果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也没来得及。”

老人从红色塑料袋里捞出一把枣,颤颤巍巍地倒在温郁手里,“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你吃几个枣吧。”

人走进楼道里以后,温郁低下头看着掌心的枣,他咬开一个,居然是坏的,又酸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