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15)
“可是师尊,不试试怎么知道,是缘法还是劫数呢?”小姑娘歪了歪头,狡黠地反问道,接着,又颇为纠结地转了个圈,裙摆飞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唔,这个我知道的啦,我也没有……”
似乎有些底气不足的小姑娘心虚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可是毛绒绒真的很可爱诶。”
“那又何必去接触那只,最不该接触的?”道祖垂眸望她,神色无悲无喜。
她便又想了片刻,眼眸低低地垂着,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小姑娘转而努力地转移起话题来:“师尊师尊,您瞧下界的花开得那般灿烂,我又想起那日,您带我们前往不周的情景了。”
小姑娘小跑过来,仰起脸,轻快地扯了扯祂的衣袖,笑得是一等一的没心没肺、天真烂漫。
那双尘世不谙的眸中,此刻清晰地倒映出了祂的身影。
道祖瞧着她看了半晌,终是叹息一声。
祂宽大的广袖曳坠至玉石地面上,将拽着祂衣袍不放的小姑娘抱了起来。掂量了两下,隐约又有些困惑漫过心头:明明养了那么久,为何抱起来还是那么轻呢。
接着又想:这么小小的一只,真的可以担负起,守护整个洪荒的职责吗?
往后时日渐长,玉宸道君剑术凌绝、阵法无双之名享誉洪荒;再往后,圣人一视同仁,有教无类,堪称师表的盛名愈发显耀。
这个被祂与太清、玉清一道教养长大的孩子,确确实实不负盘古氏之名,已经成长到足以独立做出任何决定,并为之负责的地步。
与太一相交,再到今日为他谋划至此;归墟一面,哪怕身陷绝望,思绪仍清晰得可怕,以及……姻缘之事。
鸿钧的思绪顿了顿,忽道:“浮黎何时至紫霄?”
造化玉碟晃了晃,很给面子地给祂展示了一下,正在碧游上演的「教导主任训话实录」。
鸿钧便又静了一会儿,目光遥遥投向某处虚空,转而询问道:
“那么,那位说的上清通天,是个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通天静静地给大家翻译了一下:
那位说的上清通天,是个什么玩意儿?
第78章 不异南柯一梦中 ◇
元始:红衣凌厉的圣人回眸望了他一眼,神色中却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
【太初洪荒, 昆仑】
元始正在思考圣生。
凛然高华的道尊眉眼淡漠,如玉的手指抵在弧度优美的下颌上,远山似的眉梢微微挑起, 墨色晕染的睫毛犹如羽扇, 密密地垂落在浅色双眸上。
伴随着轻微的吐纳之声,他睫羽微微翕动, 投落下一片阴翳, 又勾勒出几分惊心动魄的意味。
桌案上的卷册摊了许久,笔尖晕染开一圈水墨,污了半页字迹。却被道尊弃置一旁,无暇顾及。从侧面也可见出, 其心情之糟糕。
至于原因嘛。
大概是:那些年我斩三尸时脑子里进的水?
仗着本尊与三尸之间微妙的联系,玄珏阁下不厌其烦地给本体传输些图文并茂的资料,除去最初的可可爱爱jpg以外, 包括且不限于:
「震惊,通天圣人居然有这样的爱好」,配图是正儿八经的讲道画面;再如「哄妹妹的三千六百种方式」,仿佛谁有机会用上似的。
再往后,则越发离谱,截了一张人物群像, 深沉地配字:“我永远铭记这个伟大的日子,吾党的成立, 是洪荒史上开天辟地的大事件, 从此洪荒革命的面貌焕然一新。”
顺带还贴心地附上了一行小字:放心,您也是创始人之一。
元始:“……”
元始:仿佛上了什么贼船jpg;
玉清道尊很强, 强就强在他很坚强。
坚强如元始, 强撑着看完了恶尸发过来的一串文件, 甚至从中概括出了核心思想:坚持和平与发展才是时代主流,和谐有爱地完成量劫。
重中之重:必要时,应采取物理手段,按头核平。
道尊冷着脸瞧了半会儿,终是没好气地把这叠资料往袖里乾坤里一丢,拂了衣袖起身出门,打算随意地散个心。
*
昆仑很大,却远不及洪荒。
无尽的单调的雪汇成这世间极净的一景,自天地初开落至末路尽头,尚未见其穷尽。纵是混沌再临,未必没有一处,亦是经年飘雪。
姿容孤绝的道尊踏过荒雪,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山脉中。偶有飞花穿过设好的阵法,像是突如其来的一场梦,在墨色的发间掠过,翩跹婉转于肩头。
他眉眼未动,执意往前方行去。
而前方亦是飞雪落尽,天地空茫。
元始便驻足,神魂微微生出几分恍惚,似是不知今夕何夕,何故走至此处。
有几位弟子经过,交谈间瞧见道尊的身影,颇生几分诧然,又赶忙上前行礼:“阐教三代弟子拜见师祖!愿师祖万寿无疆!”
师祖?
元始闻言微怔,又捕捉到前一句:“阐教三代弟子?截教呢?”
他本是随意地一问,却见弟子们神情顿住,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等了片刻,方有一位大着胆子走上前来,恭敬地行礼道:“您说的……可是通天教主门下之人?”
他偷偷抬眼,瞄了一眼道尊脸色,生生将那句「余孽」收了回去。
饶是如此,元始神色亦是骤变。
道尊指尖微微颤着,因着那一丝莫名其妙的诡异感,强压下那几欲出手的雷谴。
他眉目寒彻,周身威压凛然,在场之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下意识匍匐于地,背后冷汗湿透。
簌簌的雪声在刹那间消弭殆尽,万物陷入绝对的死寂。
他们怎么敢呢?
在蔓延的沉郁与暴怒之间,元始慢慢地想着,眼眸随之暗沉:除去他与兄长之外,谁能用这样的口吻,直呼他弟弟的名姓?
不敬尊长,不敬圣人。
当诛。
他杀意一起,整个人愈发冷冽。森冷寒芒凝聚于指上,天地间随即响起沉重的雷声。
元始垂眸望了眼跪着的人,便欲抬手将其从躯壳至灵魂彻底抹去。
那人似也意识到了什么,不顾后果地喊道:“是您……是您吩咐门下……”
吾?
元始的动作顿了一顿,指尖寒光似被凛风吹动着,微微晃动了一息。一段记忆突兀地涌上心头,又恍觉契合得天衣无缝。
争执、道统、反目、断绝……
玉清道尊微微抬眸望去,目光将最后一幕深深印入心底。
红衣凌厉的圣人回眸望了他一眼,神色中却再无半分往日的温情。他微微勾起一抹讽笑,以近乎漠然的语调,唤了他一声——“道兄。”
仿佛有什么被生生割裂开来,以致于元始眸底的彻骨冰寒,不知何时,覆盖了他整双眼眸。
*
人族族地。
枝头簌簌的杏花飘落而下,将此间发生的一切都掩映在花雨之下。
女娲轻挽袖袍,往杯盏里注入澄透的洗心泉水,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果子,信手递入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