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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76)

作者: 谢初之 阅读记录

“天道真的很受伤——”

祂凄凄惨惨地躺在桌上,翻了翻自己的数据库,配着哀伤凄婉的曲调,就这么唱了起来。

旁边的太始顿生兔死狐悲之感,整个玉碟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十二万分地想溜回自家洪荒去。

鸿钧扶着额头,半带劝阻半带警告道:“浮黎。”

圣人微微抬头,唇边甚至含着清淡的笑意:“怎么了吗?师尊。”

他手指轻描淡写地滑过造化玉碟,亲昵地仿佛在爱抚恋人的长发,却冰冷得不带丝毫温度。

太初缩在造化玉碟里僵硬成一团,半晌方张口半句:“吾……吾儿叛逆……”

一气不禁无奈摇头:“到了如今地步,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太始悄悄探出了一个头:“朋友,你还好吗朋友?”

“呃……”

“没有代价。”太初悄无声息地把自己往造化玉碟里埋得更深,随即自暴自弃地开口道。

鸿钧闻言皱眉。

浮黎的动作一顿,目光愈发冷淡疏离。

“不是我说,你们难道觉得一个人的力量可以改变洪荒命运走势吗?”造化玉碟微微支棱起一个角,里面传来太初愤愤不平的声音。

“洪荒的命运是由洪荒众生所决定的。”祂语气忽而空灵,“通天和玉宸,他们只能代表其中一方的意志。他们来此,替他们这一方的生灵下注,换取一个改变的可能性。而命运之所以能够真正改变,皆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努力。”

太初:“倘若这世间真有代价,也将平等地,均匀地分摊到每一个想改变命运的人头上,也包括——你我在内。”

浮黎的手僵在了半空。

圣人长眉轻扫,垂落下淡淡的阴影。

太初趁机从他手中脱身,飞速后退,直至重新落于一气掌心。

道祖怔然失语,慢慢地,将造化玉碟捧起置于眼前。

鸿钧思索一二,又道:“那……”

他停顿了一下:“无耻老贼魔道,又岂会轻易将天机命盘拱手相让?按阁下所言,他这一方理应没有半分胜算。”

毕竟,通天+玉宸>接引。

而,通天+玉宸+洪荒众生>>接引+准提+部分魔道势力。

太初幽幽地瞥了一眼太始,后者呆立片刻,忽而剧烈地咳嗽起来。

众人的目光下意识偏移几分。

来不及找太初的麻烦,太始面对众人的疑问,虚弱地开口道:“这个问题呢,其实很简单。因为洪荒永世长存,在某种意义上说,也是符合魔道的利益的。虽说道消魔长,魔消道长,但从未听说道魔有哪一方会彻底消亡,是以,洪荒永存等于魔道永存。”

祂继续道:“但是,苟延残喘地活着,和堂堂正正地活着,有着很大的差别。前者魔道不屑一顾,宁可拉着我们同归于尽,而后者……祂很是心动。”

“所以……”,太始勉强一笑,“祂渴望玉宸。”

“盘古正统,杀伐剑道,天煞孤星,量劫之主……”,祂忍着骤然变冷的空气,一个接一个地数下来,最后叹息道:“属实是与魔道再契合不过。若能得玉宸,魔道于洪荒,当有一席之地。”

鸿钧眉目冰冷地望去。

太始摇了摇头:“祂是自己找过来的。本道也无能为力。”

一气沉默了半晌,试探道:“通天?”

“东皇太一还活着。”太初轻轻答道,“东皇于上清,是风流年少,纵情至性。是平生无所求,入眼皆畅然。亦是江上清风,山间明月,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与天下共适之。”

太初:“上清玉宸已失东皇。好在,我等不曾。”

*

在思考的间隙,命棋仍然在长河中交错,辗转起舞,纵横跌宕。

流光自她眼前飞逝,一如盛世里绽放的花,凡俗里走街串巷的兔子灯,仿佛伸手可及,偏偏转瞬即逝。

玉宸张了张口,又忽觉好笑。

那又如何呢?就算当真要为此付出致命的代价,他们就会放弃改变命轨了吗?

不会的。

她于心底答道。

圣人扣紧手指,诛仙轻鸣一声,剑光四起,割裂模糊了周遭的时空。她扬眸一笑,眼底映入星河万象。

无垠的混沌中,化名为忘川的魔悠然居于高台之上,注视着下方变化的人心。祂微微笑着,手指抵上凉薄的唇,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

“她真可爱,不是吗?”

归墟静悄悄的,只忽而起了一阵风,吹拂着漫天灰雪散如星屑。

“好了好了,本座知道了。”祂歪了下头,耐心地回答道,“我会把她留下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包括她身边的这位朋友。”

“两位上清不嫌多,一位上清不嫌少。”忘川微微一笑,语气欣然道,“我们小户人家,过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不是吗?”

归墟显然对此十分赞同。

飘摇无际的雪落得纷纷扬扬,仿若飞蛾扑火,自愿在剑光上起舞。

是的,剑光。

圣人一剑出鸿蒙,断时空,斩命途。

接引猛得回头,望着玉宸波澜不惊的面容。她一手挽起诛仙,长剑无情,截断了他刚刚落下的棋子。

“本座在此,既为执棋之人,亦为局中棋子。”

既是棋子,自然可以吞并其他的棋子。

她微勾唇角,语笑嫣然。

接引的指尖微微颤了颤,他面沉如水,竟生出半分错愕:“道友便不怕……”

他停顿了片刻,又忽而反应过来,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确实。至少贫道不能拿你怎么办。但道友既已来此,恐怕也知道贫道身后,尚有他人。”

接引:“你若视自己为棋子,焉知不会有一人,当真以你为棋?”

通天目光微沉,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拉住她,手指却只触及冰冷的屏障。

玉宸回眸望他,眼底波澜忽而破碎,泛起浅浅的涟漪。

“我知道啊。”

“但我一定要得到最终的胜利,彻底的,完全的,没有任何遗憾的胜利。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可以接受。”

*

浮黎忽而沉下身,似有三分痛苦般按住心脏,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某些过于沉重的,复杂的反复的,绝望而至于死寂的情绪蔓上心头。

而更加可笑的是,他对于这些情感,并不陌生。

东皇死时是这般,三清分家是这般,又及..某一个平平常常的深夜,亦是这样痛苦的情绪忽而蔓延至全身上下,令他骤然惊醒,却丝毫不知,发生了何事。

“玉宸!”

鸿钧最先发觉他的异状,果断扣住他的手腕控制起他的法力运转。

浮黎却挣扎着,跌跌撞撞地挣开了他的手。圣人无声地笑着,眼底杀意弥漫。

他问天道:“当真没有半分代价吗?”

太初沉默了许久。

祂轻声答道:“本道向你担保,玉清圣人。作为天机命盘的执棋者,上清玉宸不会付出任何代价。她将奉行我们的意志,奉行洪荒的意志,将一切引导向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