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182)
玉宸:“你说西方积贫积弱,尚不及幽冥血海,万里不见人烟;你说天意不怜,东方多少惊才绝艳之辈限于准圣之位,终生不得寸进,任你西方夺得两尊圣位!难不成,太一逊色于你?后土逊色于你?”
通天轻轻牵住了少女的手,他执着剑,眉眼飞扬:“接引,大道不公,生此洪荒。而天意垂怜,遁去其一。”
他抬起青萍,重重斩落!
“何不看透,妄作沉沦?”
*
准提猛然抬首。
他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声响,破碎而微弱。圣人撑着一口气与太一分庭抗礼,却压抑不住越来越严重的伤势。
圣人不死不灭,与天地同寿,可他流的血是真的;
天道不灭,圣人永存,可他兄长入魔久矣,早已不容于世!
准提强行从原地瞬移到别处,避开太一迎面而来的一剑,又弯腰咳出金色的圣血。
如此情形,竟是当初接引与太一一战的翻版。只不过昔日鱼肉,今成刀俎!
“当然,救场的人依然是我。”太初语。
东来紫气三万里,玄门道祖号一气。
紫衣华发的尊者一步踏出紫霄,又一步来至西方。漫天云霞,遍地金莲。道祖无悲无喜地看着两人相争之景,自袖中探出手掌,握住了太一斩出的剑气,生生将之掰断。
他看了一眼太一,目光又落在准提身上,不带感情地开口道:“准提,你可知错。”
一气身上的威压更甚一重,压着准提又生生吐出一口污血。
道祖打量着准提,打算在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时,再给他来上一脚。
好在,他的徒弟并不是每一个都像通天那样嘴硬。
准提微微垂首,便干脆利落地跪下:“弟子知错。”
他低头望着一气的云履,咳上两声血,又抬起了头:“师尊,弟子兄长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并非有意背叛于您。他,他..只是执念太深,反为魔道所惑。”
一气微微叹气,只道:“贫道知晓了。”
却只字不提其他。
准提心下微微一沉,方想继续求情,却对上一气的目光。
道祖无悲无喜地看着他,似是早已洞彻了一切。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知道,当真是无情无欲地坐着他的尊位,冷眼看着底下众生的挣扎。
他忽而理解了兄长偶尔生出的不平。
“如果是通天师兄犯错,师尊您也会这样吗?”
旁边吃瓜看戏的太一微微抬头,颇为不爽道:“喂,这和我挚友又有什么关系啊?”
一气并不回答,只道:“接引入了魔道,你也要陪他一起吗?”
准提低首:“弟子不敢。”
一气又问:“是真的不敢,还是想来哄骗为师?”
准提张了张口,抬眼看去,又被一气一掌拍在额头。
一气平静地抹掉了那团灰雾,抬手将昏过去的准提收入袖中,方转身看向太一。
吃瓜太一礼貌地朝他行了个礼:“道祖下午好,上次可是您救的我?在下真是感激万分啊!如果我说我不在意准提的去向,可以把我上次欠的因果一笔勾销吗?”
反正也不可能真的把一个圣人当场打死,所以,换点好处,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太一微微弯起了眼,心下却是冷笑一声。
一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是与某个存在交流了一二,他轻轻颔首:“自当如是。”
太一也自觉地开口道:“那在下就先走了。”
他果断后退两步,便想化出原形离开,却被一气叫住。
道祖眼眸深若渊谷,与人对视时,常令人生出不寒而栗之感。太一微微屏息,似是为此所摄,轻轻垂下了头。
一气维持着这副模样,轻轻开口道:“我徒弟犯下的罪孽,日后自当一一赎清,东皇不必为此担忧。”
太一心思急转,面上不显,只笑着应下:“那就多谢道祖了。”
至于可不可信嘛,大不了..下次牺牲一把,让通天去问问好啦=v=。
作者有话说:
接引:上清通天,你生来便得天地庇护,凡事皆有兄长挡在前头,连道祖都明摆着偏袒你三分!
通天(怀疑人生):??你说的这人是我?
咕咕(一手撕掉封神剧本):对对对,是是是,没错没错。信我,我是拿真剧本的人!
准提:如果是通天师兄犯错,师尊您也会这样吗?
一气(思考中):怎么说呢,首先,他就不会认错啊。
大概会变成这样吧..
——通天,你认错吗?
——弟子何错之有?
——通天,你当真不认错吗?
——弟子本就无错。
——通天,你这般冥顽不灵,让为师如何是好。
——反正我就没错,错的都是他们。
一气(沧桑):大概是为师先被气死吧。
鸿钧回头看了一眼玉宸,悄悄地点了个赞√。
第127章 万事到头都是梦 ◇
接引:唯愿我西方,众生平等,来日可期!
青萍斩落的瞬间, 天地骤然清净。
这天下至清至纯之剑,将那肆虐的杀伐剑气都寸寸劈开,直至碾碎那道藏于圣人体内的魔气。
玉宸微侧过身, 看着身旁的青年。
他眉间萦绕着一道淡淡的清气, 衣袖微拂,携着一袖长风与满身的畅怀, 决然斩下此剑。此时微抿唇角, 又凑过身来,将她往怀中一带。
“小心。”
玉宸正对上他的目光,微微恍神,又不自觉地偏过头去。青年的心跳如同雷鼓, 一声连着一声,却不愿松开她衣袖半分。
含着隐约痛苦的嘶鸣声自不远处传来,通天眉目一凛, 定睛望去。
无休止地弥漫着的灰雾逐渐散去,重新现出圣人的本体。接引俯身捂住那已空空如也的眼眶,另一手则强行撑着地面,维持着自己的身躯。
他低低地笑了半声,声音愈大,愈见深刻入骨的讽刺。
“上清, 呵,上清。”
接引的目光空茫一片, 掠过通天, 望过玉宸,又重新落在命运长河之上。他跌跌撞撞地站起身, 又在下一秒跌倒在地。原先无垢的僧袍早已沾染血迹, 弥漫的灰雾腐蚀了亚麻的丝线。
“..”
玉宸抿唇不语, 看着他一步步地挣扎,手指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血痕,以极慢极慢的速度走至长河岸边。
何必如此……又……何至于此。
她留在长河中的化身执着长剑,在察觉到有漏网的灰雾靠近时,又飞快地将之斩灭。
接引面无表情地偏头,避开一道削铁如泥的剑气,神情分外漠然地听着灰雾被切碎时发出的凄厉哀嚎。
他垂眸望着河中的自己,模样狰狞而恐怖。
圣人捂着脸,深深地、嘶哑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接引,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是的。”他轻声回答自己。
在棋局即将结束之前,他握住了最后一枚落到他手中的棋子。
通天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在发觉这点时,他抬手一扬,重新唤醒了之前短暂停滞的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