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满船清梦压星河(220)
通天:“阿宸,我们早就已经走在了变革的道路上。”
阿游左看右看,渐渐和白兔一样,眼里出现了一圈晃晃悠悠的小星星。她伸出手悄悄捞走了兔子,顺手捂住了它的长耳朵。
嘘,不可以听哦——
玉宸站起身来,匆匆找着地图,在两人面前铺开。
她执起笔勾画着圆圈,将碧游书院发展的轨迹一一描画了出来。星星之火,逐渐在全境燃烧,互相贯连,彼此依靠。
这是他们的成果。也是..危机的开端。
“碧游书院已经遍及诸国,甚至在一些弱国,我们的名声已然胜过当地的官学。”玉宸冷静地开口。
通天轻轻抚着她的发,眼里掠过一二心疼的神色:“乱世之中的盛名,需要用足够的权势,抑或利益的平衡来维持。倘若没有,待万事平定之日,相聚于此的人群注定会被散去。”
他顿了一顿:“就和..封神一样。盛极而衰,势不可挡。”
她垂了垂眸,缓缓阖上了眼:“百家争鸣..大乱之世..我明白了。”
“祂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同时也为我们的末路埋下伏笔。”她指尖微微颤着,去触碰着那冰冷的地图,低掩的眼眸忽而冷酷三分。
“礼崩乐坏,诸侯势强,我们欲建书院传道受业,诸国皆是欢迎备至。众人皆来求道,为自己,为国家,也为这天下而争命。这是我们「道」的一面……这很好。”
“但是……在这个时代里,孕育我们道的基础还未成熟,我们还没有足够简单的文字,还没有足够传遍天下的书籍,甚至于,我们不可能让所有人读书,因为还有人需要从事耕种,从事商业,以及各种各样的杂业。”
她瞧着努力捂住白兔耳朵的阿游,轻轻笑了一声:“所以,只要他们轻轻一推,我们的努力就会烟消云散。除非我们强行以神灵之力介入凡间的争端。”
然后又回到最初,以势压人者,终为势所压。
她抵着脸,沉沉地叹息:“教化天下,传道众生,终是要这天下心甘情愿,赴此长途。”
通天轻轻颔首:“但是一切都需要一个开始。乱世是我们最好的起点。一切都在崩坏,一切都在毁灭,人人自顾不暇,人人渴望改变。”
圣人微微垂眸,伸手将她轻轻拥入怀中,抵靠着他的胸膛。他的声音自胸腔里发出,愈发沉重的一声,冷峻坚韧,带着隐隐的压迫感:“我们最需要的,实际上是时间。”
只是……他们都知道,他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作者有话说:
「双眼无神」好累,他们怎么坚持下来追求一线生机的,我追不动了。
第151章 家祭无忘告乃翁 ◇
玉宸:倘若我此生终不可及,也有后来人替我去看。
在宥面无表情地擦拭着手中的剑, 冷冽的剑光倒映着他清朗的容颜。
在他们外出净化灰雾开始,妖族与巫族之间小规模的对抗便隐隐浮出水面,尤其在后土成圣之后格外明显。
仿佛觉得自己有了圣人作为依靠, 巫族中的好战者愈发猖獗, 竟公然向对方挑衅。妖族对女娲的「背叛」早已是愤愤不平,敢怒而不敢言。见此, 更是大怒。
后土冷眼瞧之, 自是发现了其中有心之人的手笔,却又不得不按捺着自己的举动,唯恐造成族内的分裂。她转而提前转移走了族内的老弱病残之人,令其往不周山另寻一地安寝。
在宥擦剑的手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 目光往那座洪荒久负盛名的群山看去。
任何一个曾经亲眼见过不周山倾覆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一幕。天柱折,地维绝。洪水遮天, 伏尸百万。
如今,却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难一般地往不周而去,心情自然是……格外复杂。
“所以,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去不周山?”广成子犹然问之。
在宥简洁道:“老师让我们去。”
广成子挠挠头,气弱三分:“就是因为师尊让我们去,才更奇怪啊……人族有那么重要吗?”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对, 赶忙补充了一句:“不是,我的意思是, 大师伯和师尊, 还有女娲圣人,后土娘娘都在不周山。这么多位圣人在那里, 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在宥微微抬头, 讲了个很冷的笑话:“也许他们不是担心人族, 而是担心我们呢?”
比如,生怕我们一不小心死在外头,成为某某量劫,某某事变的导火索?从此成为洪荒史上著名的倒霉蛋。
广成子沉默了。
他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长剑,侧首瞧了瞧在宥:“我说,在宥,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在宥不知道该为他的直觉感慨,还是吐槽他此刻的担忧模样,对此,只是微微耸了肩:“知道一些,但是无可奉告。”
广成子:“……?”
在宥拾起剑,偏过头瞧他,扬起脸轻轻一笑:“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口为好。”
万一就言出法随了呢?
岂不是自找的麻烦?
广成子气沉丹田,运气一周,怒声喝道:“在宥!!”
青年继续往前方走去,闻言朝后摆了摆手,照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只是偶尔抬头的瞬间,又不由想起他师尊,以及……和他一样倒霉的小师叔。
不周山倒这件事,于他们这些做弟子做师侄的不过是看个热闹,对他们而言,却真真切切有着几分不详意味。只是……万万没料到,他有生之年,居然还能看到它倒第二次。
呸呸呸,万一这次不倒了呢。
在宥这样想着,眉头又不觉轻轻一皱,步履一停一折,避开了前方的动荡。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巫妖量劫啊。
*
“吞噬..”太初沉下了眸,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目光倏忽冰冷下来,目光中透着无机质般的冷意。
祂有那么短暂的一瞬,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又在下一个瞬息,舍去了这微不足道的情感波动,古井无波地进行着推演。
祂漠然侧身,身形一转,避开从后面袭来的灰雾。仿佛从一开始便知道它们在那。
魔道微微摇头,天地震动,血色初绽。簌簌的飞雪瞬间化为血雨,鲜艳妖娆,极尽糜丽之色。杀戮与混乱的法则降临此界,掀起愈发剧烈的动荡。
归墟在战栗,在崩溃。
两位天道相互倚靠,缄默不语地面对着自四面八方涌来的晦涩恶意,互相运转法则抵抗。
那恶意黏稠至极,以一种分外幽暗的目光窥探着祂们,像是在泥沼中咕咚咕咚冒泡,每一分每一寸,都恨不得将祂们从头到脚啃噬得干干净净。
一如归墟本身。
祂们之间维持了一个短暂的和平,岌岌可危的,随时会破碎的和平。谁也不愿轻举妄动。
魔道若无其事地开口了,眼眸贪婪地注视着祂们。
“是啊,若非如此,本座又何来把握同你们二位动手呢?”
“想来祂死时也当颇感欣慰,用祂的命,为我等之道奠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