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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昭昭(18)

作者: 顾沉之 阅读记录

蒋邵掰着手指算了算,“言姑娘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阁老着急也是情理之中啊。”

言景韵听了这话连忙扭过头,孩子气的瞪着晏瑜:“他们这次定的是那个翰林院的谢延卿,就是之前钟太傅的学生。钟太傅当年钦点他入翰林院,可你看太傅出事以后他不仅不难过,还攀附阉党同那些个阉童打成一片,你说怎么能让我姐姐嫁给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蒋邵听着,没敢接这个话。

若说当下京城哪家的女子最为尊贵,那必定是言景韵一母同胞的姐姐言云衿。言氏一族出美人,当今太后便是出自他们言家。

只可惜言家子嗣稀少,言阁老年近四十时才有了言云衿和言景韵这两个孩子。

据说言家大小姐言云衿有沉鱼落雁之姿,长的也像极了太后年轻的时候,太后膝下无女,对言云衿这个侄女看得和女儿一样亲。

如今太后把持朝政,言云衿的婚事自然是自然是成了她手中的筹码。

一年前,太后将她许配给祖上三代为官的惠承伯小儿子赵砚,惠承伯家世代替朝廷守江山满门忠烈,在朝廷上有极高的话语权。赵砚年少有为,有了太后关照日后定然是要平步青云。

可说来也怪,自打订婚后,这赵砚就像中了蛊一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出两个月这青云便化作一股青烟散了。

后来,太后有意将言云衿许配给武安侯傅见琛做正室,可没曾想武安侯在边关打仗时受了伤,至今还在军营里养着,无法起身。

一来二去的,言家大小姐克夫的名声就这么不胫而走。

言姑娘不知是不是受了这事儿的刺激,出宫礼佛上香时竟不慎落水了,太后心里过意不去更是将她接到宫里让太医院的人仔细伺候着。

兴许是觉得武官行不通,这次太后居然选了个没家世的寒门学士。

“阁老之前多半是为着你姐姐的事太过忧心,你也不要再惹他老人家生气了。我听我爹说啊,这次国子监闹事他得了消息后返程回宫,但宫门没开,多亏了恰好碰见你姐姐回宫,借着太后娘娘的腰牌才顺利开宫门避免了这场灾祸......”

言景韵点点头,“你说的也对,这次要不是我姐姐真是要吓死我了!”

蒋邵顺着言景韵的话问道:“言姑娘现在身体如何了?”

言景韵皱着眉像是有些疑惑:“前几日她去国子监接我时,见她气色不错,想来身体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还吩咐我最近要留宿在太学,不要往回跑。嗯...但我总觉得她病好以后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喜事

内学堂今日份的授课结束后,解决完学生们的课业疑问谢延卿收拾好书卷准备回去。

他今晚还需在文华殿轮值,看顾一众年纪小的王爷公主晚课学习。

途径东街宫道时,偶遇了正往宫里去的言景韵和蒋邵二人,谢延卿小步走在他们斜后方,恰巧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字不落。

那些看似稀松平常的对话,此时听在他耳中仿佛有着格外的深意,他沉默的向文华殿方向走着,脑海中不断回忆着两人的对话,有什么一直被他忽略的疑问在此刻愈发清晰。

文华殿的大门敞开着,各个殿宇灯火通明,像是有什么人到访。

谢延卿迈向院内,见门口的长廊处站着两排内侍,为首的两个提着灯,正中央摆着一把长椅,一个穿着赤红衣袍两鬓斑白的人正端坐在长椅之上,由身边的内侍侍奉他喝茶。

谢延卿上前几步,拱手朝前方作揖道:“不知厂公大驾,有失远迎。”

闻言,长椅上的人搁了茶盏站起身,缓步走下台阶.

苍白褶皱的脸在两侧灯笼的映照下越发清晰,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福安福厂公。

福厂公由着两侧的内侍搀扶着,笑盈盈的走到谢延卿身边,夹着嗓子一字一句道:“咱家给谢大人道喜了!”

谢延卿仍旧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解的问道:“下官愚钝,不明白厂公的意思。”

福安伸手扶他起来,又道:“谢大人快快请起,大人您学识过人心肠又好,这次啊可真真的有福报了呦!”

谢延卿身形一顿,电光火石中他仿佛已经对福厂公接下来的话有了猜测。

上一世,也是在这一年的初春,言阁老曾试探着问他一些生辰年岁的问题,过了没多久他便接到了太后娘娘的赐婚懿旨。

福厂公见他半晌没说话,连忙安抚道:“哎呦大人呐,您莫怕,咱家还能诓你不成,真是天大的喜事。太后娘娘选中了您做侄女婿,不日后您和言家姑娘赐婚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了!言家姑娘大人瞧见过吧,那生的叫一个花容月貌呦!”

谢延卿缓缓垂下手,周围嘈杂的一切与记忆相重合,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闭上眼,不愿再回忆。

外头的纷争并没有打扰到文华殿晚课的正常运行,谢延卿送走司礼监众人后,进入文华殿正殿之内。

屋内的烛光早早亮起,几位年纪小的王爷公主尚在此处学习。

谢延卿缓步走向自己平日讲学时的位置,正要掀袍坐下时见桌案上散落风书籍摆放位置与他离开时似乎不太一样。

他手下的动作一顿,余光瞟见殿内的几个年幼的公主正憋着笑偷偷往他在的方向看。

短短几瞬,谢延卿便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他向前走了半步,见座椅之上被人用暗红色的液体写满了字,因着座椅的材质原因,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上面的笔迹。

可若是不慎粘在官服上,在宫里来回走动时不免被人取笑。

谢延卿叹了口气,抬手掀起桌案最上方的书册,淡黄色的纸张上除了一行行俊秀的行楷外,还被人用红笔画满了鬼画符,正中间写着“小人”、“势利眼”、“忘恩负义”几个大字。

这样的恶作剧对他而言也已经是屡见不鲜,从前曾经常发生过。当朝皇帝尚且年轻,并无子嗣,彼时在文华殿学习的人无一例外都是皇帝年幼的手足之亲,天潢贵胄,得罪不得,

以往有顽皮的公主捉弄他时,无一例外都是小王爷李昌焕出面训斥,帮他解决麻烦。

然而这一次,李昌焕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默着书,眼神半分都未曾向谢延卿这边看过。

谢延卿收拾好桌面上的一片狼藉,用清水擦拭了几遍待干透后自顾自的坐下来批改文章。

见他一言不吭,挑事的几个孩子也没了发作的借口,只能一脸懊恼低下头安静的坐在那温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昌焕站起身,将写满课业的文章呈上到谢延卿面前。

“先生,今日的考题我已经作答完毕,还请先生过目。”

谢延卿双手接过,正欲开口时又听李昌焕打断道,

“若是没有其他事,我便先行回去了。”

“也好,王爷课业做的工整完善,明日我会将批改好的放在您桌案上,王爷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