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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日昭昭(63)

作者: 顾沉之 阅读记录

她当时十分诧异地看向谢延卿,问道:“你什么时候把这里收拾好的?”

谢延卿柔和地笑了笑,说:“很早。”

言云衿不知道他说的很早究竟是有多早,但她知道他心里是一直期盼着能为自己建一个美好的家,舒舒服服地住进去。

所以今日,她将自己贯用的小玩意们全部装了起来,准备带到羡云院去,就当是布置她们的新房。

言云衿朝他眨了眨眼睛,说:“送去羡云院!”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 谢延卿肩膀不太明显地抖动了一下,转瞬间他便恢复了神色,拉着言云衿的手朝宫门处走去。

他们二人刚一进入羡云院,言云衿便马不停蹄地往院中各个角落布置上自己喜欢的摆件。

更是把昨日在城街买的各式各样的不倒翁,竹蜻蜓一股脑的都拿出来整理着。

谢延卿见她身影围着院中四处转悠忙碌着,没敢打扰她,无奈地笑了笑便去厨房准备晚饭。

言云衿忙起来便顾不上时间,将自己的衣服堆满了谢延卿大半个衣柜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现在屋内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感到十分满意!

谢延卿端着两碗面从外面走进来,刚一进屋言云衿就被扑面而来的香味所吸引,忙碌了好一会儿,此时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她小步凑到谢延卿身边闻了闻,感叹道:“这是你做的吗?好香好香!”

谢延卿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案上,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说:“先去洗手。”

“好,就来就来!”

说着她欢快地朝外跑去。

谢延卿站在原地打量着被言云衿改造的屋内环境,身侧一直空着的衣柜里此时当着她平素常穿的衣服。

暖黄,翠绿,都是她喜欢的颜色,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白色的里衣。几乎全是绸制的, 看上去就像她的皮肤那边白净,光滑。

整个衣柜被填的满满登登,就像是谢延卿空了多年的心,如今终于有了承载和寄托的地方。

此时此刻,他才从这个住了两世的院子中发觉出一点叫做“家”的滋味。

言云衿净了手回来时,没留意谢延卿眼底的情绪,自顾自的走到桌前拿起筷子,招呼着他坐在自己身边。

“你也过来一起吃嘛,一会儿冷了可能就没那么好吃了,说起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东西,我可不想辜负这么好的手艺。”

谢延卿笑了笑,没有说话,他坐在她身侧手法娴熟地替她盛了一碗面。

这姑娘想是饿的急了,她吃东西一向慢条斯理,今日却有些迫不及待起来。

没过一会儿,一碗面就见了底。

肚子填满之后,言云衿才从中发现

出些奇妙的滋味来。说不出是哪里奇怪,就是莫名其妙的感到熟悉。

她坐在桌前盯着那碗面看了许久,白色的宽面劲道爽滑,上面还漂浮着几丝她不认得的青菜。

这个青菜的味道和从前她吃过的不太一样,言云衿猛然发现问题所在!

这样的面,她从前也是吃过的,在她与谢延卿成亲的那一年她生辰的那一天。

言云衿还记得那天她父母亲朋齐聚羡云院,她忙着招呼着客人自己却是没吃几口饭。到了夜幕降临,她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吩咐白竹去给她到外面寻一些吃的过来,那时白竹就端着这样的一碗面回到房间。

言云衿没多想,吃的也是狼吞虎咽。如今想来才发觉其中的其中古怪,那个时间里京城怎么还会有还在开门营业的商铺。

此时此刻,她盯着面前的面内心五味杂陈,一股难言的酸涩涌上来,眼底也逐渐湿润起来。

谢延卿注意到她神色的变化,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问道:“怎么了?是吃的不舒服吗?”

言云衿抬手擦了擦眼睛,摇头道:“没有,热气熏到眼睛了……”

她见谢延卿站起身,拿过一旁的帕子,一手托住她得头,一手在她眼边轻轻擦拭,那般认真地模样,像是对待一件心爱的宝物。

言云衿目光对上他的眼,看着他瞳孔中自己的影子,犹豫的唤道:“谢延卿……”

“嗯,我在。”

“我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温存

言云衿说完这句话后, 将自己的手放置在谢延卿温热的掌心里,身子也向他在的方向倾斜,感受着从他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然而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的腕骨处时, 很明显地察觉到谢延卿身上轻微的抖动。

言云衿猛然间想起来他手腕处的陈年旧伤, 还有前世那触目惊心的镣铐之伤。

仅仅只是一瞬间她就缩回了手,先前那些暧昧在此时烟消云散,言云衿慌乱地看着他的手, 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谢延卿将手翻转过来, 宽大的衣袖遮住了清瘦的手腕, 他伸出手回握住了她。

看着谢延卿下意识的反应,言云衿觉得有些无奈,其实重活一世对于他们而言能改变的事还是太少了些。

当她在慈宁宫再次醒来时也曾心怀大志,企图依靠自己对前世的记忆去改变家人的命运,如今却才发觉在这皇城之中, 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渺小,能改变的事更是少之又少。

就像谢延卿腕骨上的伤, 前半生奔波于生活和科举,本就留下病根。即使这一世他还未经历诏狱之苦, 可上辈子镣铐留下来的痛苦与真实的触感在记忆里却是愈发清晰,难以磨灭。

言云衿不敢再动,她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原以为, 重活一世会有什么变得和从前不一样的......”

谢延卿道:“这样想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对。”

言云衿看向他:“为什么这样说?”

“至少你劝住了言阁老,没有让他再次误入歧途,执迷不悟。”

言云衿低下了头, 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谢延卿的手背, 说:“我觉得...我真的不知道该拿我姑母怎么办了, 这几天我翻来覆去地将武安侯当日的话想了几遍, 倘若他说的不假,我姑母的确有谋逆之心,我即便再怎么努力我们言氏一族都没办法善终了。”

谢延卿沉默须臾,说:“我刚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这里,也在想为什么还要再辛苦这一遭,为什么不是让我在麓安惨案发生前醒来,让我有能力去弥补,去改变。而到了现在方才明白,很多事情其实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兴许我可以阻止麓安惨案的发生,可以在老师想不开时劝阻他,拉住他,但究其根本,除了这些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没了麓安惨案,还会有其他的冤假错案发生,依旧还是要牺牲一批又一批无辜之人。世家一日不倒,阉党一日不除,天下万姓就无一日安宁。”

听了这话言云衿突然有些认真地看向他:“谢延卿。”

“嗯。”

“你的老师、同窗、还有身边真正了解你的人,都不会因此怪罪于你,相反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都会为你感到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