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婷婷也聪明,几次拎着礼品去给应雨时拜年拜节,发现应雨时特别重视儿女们的教育,于是她也向应雨时求教,要怎么学习、学习什么,才是对事业、对今后的生活有帮助的。
应雨时思考良久,建议别婷婷考教资。
别婷婷立刻开始买书、自学,厚着脸皮去听当时的夜校,甚至还和夜校校长的老婆搞好了关系……后来煤炭局附近新建了小学,别婷婷得到了夜校校长的推荐,成功成为了小学老师。
再后来,别婷婷辛苦供养三弟和四妹读书,现在她三弟也县城教书,四妹去年已经考上了大学。
也就是说,现在别三叔家里已经没有经济方面的问题了。
别四叔家里也不差。
十几年前四婶的大哥不小心从山下摔下来,正好被一根断裂的尖锐树枝插进心脏……旁边一点点的地方。
当时大哥被送到医院,没有医生敢收治他,大家都劝四婶家里人,要么就赶紧送到省人民医院去抢救,要么就……放弃了算了。
大哥是四婶娘家的顶梁柱,上有父母要赡养、下有年幼的弟妹和孩子们嗷嗷待哺,如果他死了,那个家就散了。
后来,四婶想到了应雨时。
她急忙哭着去找应雨时,应雨时一听,立刻跟着她来到县医院,详细地了解大哥的情况以后,应雨时对县医院的院长说,“这个病人我能治,我可以为他开刀做手术,甚至允许把这个病例当成教学示范……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们能免除病人的治疗费用。”
就这样,应雨时为四婶的大哥动了刀。
手术非常成功。
也因为应雨时的争取,县医院免除了大哥的大部分医疗费用。半年后,大哥渐渐康复,一年后,大哥能干些轻松的农活,三年后彻底恢复了!
就冲着这个,四婶和四婶娘家人也一直惦记着应雨时的好……
后来四婶娘家人特别帮扶四婶,现在四婶家里的三个孩子,一个去年刚结婚,一个考上了中专正在外地读书,一个还在家里上学。
只有大房的情况每况愈下。
老奶奶年纪大了,干不动活计不说,还常常害病,病药费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她干不了活,老大一家就饿肚子了。
别逢圣到现在都没有干过农活,所以老奶奶身体不行了,所有的活计都压到了汤兰花身上,汤兰花也烦,三天两头躲到娘家去。别逢圣就让儿子去接,又让儿子去接他妈回来的时候,从舅舅家里顺点吃的回来……
日子一长,汤兰花的娘家人更烦,直接和她断交了。
现在正是别逢圣一家最最最艰难的时候,没想到,别逢君一家却搞出了那么大的架势,回乡探亲???
这会儿栀栀看着那个满头白发、表情凶恶的老人,正在暗自揣测他是不是就是别逢圣的时候……
别家的三婶四婶已经闻讯赶来,一个上前抱住了应雨时,一个上前抱住栀栀,全都激动万分!
四婶抱住栀栀,上下打量了栀栀一番,含泪说道:“一晃眼过去那么几年……栀栀啊你真是一点儿没变!还是以前当姑娘的样子,还是那么白净好看,还瘦瘦的……哎哟!这就是铁蛋和铁柱吧?”
说话之间,四婶发现了跟在一旁的铁蛋兄弟,急忙松开了栀栀,一手一个将他兄弟拉过来细细地看,又对栀栀说道:“他俩长得像爸爸!”
栀栀含笑点头。
她嘴里应付着婶婶,却忍不住四处张望,只是,她再也找不到别逢圣的身影了。
别逢君一家子得到了村民们的热烈欢迎!
村长别仁晋直接把别逢君一家带到了公社那儿……
一九七八年是个分水岭,改革开放只是其中一个代表性政策,同时还释放出巨大的信息量。
就比如说,人民公社也开始逐渐被取消,生产主体允许出现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在行政意义上呢,取而代之的是“乡”、“村委会”这样的单位。
现在别家庄的公社,就是很久以前的祠堂。别逢君的父亲就在这儿开设私塾,教导村里、和附近几个村子的孩童们在这儿学习的。
村委会取代了生产队之后,就搬进了新建的二层砖瓦小楼里办公去了。
所以大家又把公社恢复成原来的祠堂样子。
别逢君近二十年没有回来过,此番见到旧景,想起了童年种种,忍不住淆然泪下。
别四叔背着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别三叔跟在后头,一手着老奶奶的拐杖、一手拎着一串还带着新鲜泥土的沙葛果,快快地赶了过来。
“君儿!可是我的君儿回来了?”老奶奶颤颤巍巍地问道。
别逢君与应雨时急忙迎了过去,
“娘,我是君儿,我回来看你了!”
“妈,我是雨时,我们回来了!”
别四叔把老奶奶放了下来。
别逢君上前扶住了瘦小母亲的胳膊,含泪喊了一声“娘”……
老奶奶的眼珠上蒙了一层白翳,使她那黑色的眼珠变成了浑浊的浅黄灰色,她因为视力减弱,根本就什么也看不清,就是听到了儿子熟悉的声音,她忍不住泪盈于眶,凑过去用双手捧住了别逢君的脸,想要仔细把儿子看清楚。
可一着急,老奶奶的眼泪就哗哗地淌……
她就更加看不清楚儿子的模样儿了。
别逢君心里难受,用手去抹母亲的眼泪,可他越抹、母亲的眼泪就越多……到最后,母亲自己用衣角蘸干了眼泪,这才勉强看清了儿子的模样。
老人“哎呀”了一声,哭道:“我的君儿老了!头发都白了!”
别逢君和母亲抱头痛哭。
在场的好多人都哭了。
应雨时也抹着眼泪,仔细地观察着婆母,又和三弟妹小小声说道:“带妈去看过眼睛吗?”
三婶抹了把眼泪,生气地说道:“没有!”
“找时间带妈去看看,她这症状像是白内障,问题不大,做个手术把她眼里的白翳给切掉就能好……你们不用担心治疗费,我和你们二哥会负责的。”应雨时说道。
三婶气道:“二嫂!给娘治眼睛,不用你和你二哥出面我们和老四两口子也愿意,问题是……有人不愿意啊?”
应雨时一愣。
别家兄弟不和,这她知道。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大会不同意让老母亲去治病?
三婶小小声解释了起来,“前几年娘在家里干农活的时候跌了一跤跌坏了腿,流了好多血啊……我们用土方子给娘止了血,但伤得很厉害,都能看到碎骨头了!”
“我和老四媳妇张罗着送娘去镇上的医院看看,结果汤兰花非说她送娘去,要我和老四媳妇出钱……我们又不是傻子!那钱落进她的口袋,她还舍得拿出来给老的看病啊?”
“然后我们就没跟老大两口子打招呼,过了一天就把老的送镇医院了……结果啊,老大两口子就发疯了!先是把我们家和老四家里砸了个稀巴烂,然后就冲到镇上去……他直接上派出所去报案,说我们家和老四家虐待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