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肤浅地以为肖昂是想为自己除掉一个竞争对手,这也无可厚非,现在种种迹象表示,或许还有别的渊源。
到底是什么让肖昂那么仇恨他?不惜报假警也要让他缺席考试?那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夏灯吗?肖昂发现他也喜欢夏灯?但肖昂凭什么能发现呢?他可是连自己都能蒙骗过去的。
那肖昂要是没发现,又为什么这么恨他?
他正胡思乱想,楼梯口一阵骚动,闻声看去,就看到夏灯,她穿了红裙,也是他买的。
房蜜本来要把夏灯带到K区,夏灯跟她说了什么,她朝游风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朝他们走来。
贺仲生撞下游风肩膀,不停地咳嗽:“你说夏老师找谁?”
沈佑笑了笑:“别贱了,珍惜生命。”
夏灯坐在他们这张台子前的空位置,跟贺仲生和沈佑打声招呼。
两人边跟她寒暄边用余光扫向游风,游风倒不掩饰眼神,从她出现在视野就一直追随着她,不曾转向别处片刻。
夏灯喝一口酒,阴阳怪气:“有人不是奔赴下一场了吗?”
游风回击得果断:“十八岁男高呢?”
夏灯是被房蜜千请万请来的,她想到房蜜给她介绍酒商,没好连驳房蜜面子,答应了前来,没想到会在这看到游风。
她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有事,让他先回了。”
游风也很能扯淡:“她说她新找了一个,比我强。”
“……”
贺仲生和沈佑一头雾水。
紫色荧光,每个人的脸都虚幻得像是处于赛博朋克世界。游风和夏灯于嘈杂中对视,没令人目眩神迷的氛围感,只有九曲心肠、各怀鬼胎。
夏灯跟他们打完招呼就要离去:“你们聊,我去那边打声招呼。”
贺仲生和沈佑还没惊诧夏灯竟会主动与人打招呼,乐队曲终,屏幕放映起昨天夏灯在品酒会唱的歌——
“你是我的唯一”
夏灯自弹自唱,追光灯让她白得透亮。
游风皱眉,对夏灯局促的状态看在眼里,既然她很为难,那就是说这个视频未经她允许,正要发脾气,夏灯没再往前走。他也实在也想听她唱了什么,遂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夏灯不是不去制止,是身子僵,不允许。
她在看到视频那刻,便想起房蜜和酒商的朋友关系,来源自不必多问。想去阻止,但屏幕中的自己已然开唱,现场也安静下来,她的处境就尴尬了,只好原地罚站。
屏幕中她熟练地拨弄琴弦,漫长前奏后,她轻声唱道——
“很想给你写封信
告诉你这里的天气
昨夜的那场
电影
还有我的心情
……
很想给你写封信
却只是想想而已
我已经不能肯定
你是不是
还会关心
……
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
于是我们都选择了
放弃
爱与不爱都需要勇气
于是我们都选择了
逃避
……
虽然你是我的最初
虽然你是我的最终
虽然你是我的唯一
……”
她听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太丢人了,这种事!
她走得很快,眼看就要离开“葡萄树”大厅,终于可以和屏幕中的自己割席,一只手从后拽住她胳膊。
她还没扭头质问,已经被他带到卫生间,关上单人卫的门,狭窄空间顿时只剩两人毫无节奏的呼吸。
她不敢抬头。
他倒是很享受注视着她。
“咳。”她觉得气氛诡异,终于轻咳一声,张张嘴:“那歌……”
他吻住她。
夏灯麻掉。
“是不是?”他声音低沉,如此好听。
夏灯在伦敦总会失眠,即便这样也轻易不拿出他的语音,她怕她太想他了。实在难熬时,她才蒙着被子,翻出她储存的语音,一条一条听。
他说:“你给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他说:“我想你了,夏灯。”
他说:“你真他妈狠心!你别他妈以为我游风离了你活不了!”
他说:“我活不了……你开门好不好……”
他说:“我听你的,你想要什么样的相处方式我都答应……你别离开我……”
他说:“你爱我吗?”
……
夏灯心中刺痛,剧痛无比,她搂紧他:“是,你就是我的唯一。”
第二十一章
没有别人,只有你。
那些难捱的夜晚,我不是没想过放过你,既然可以无爱走一生,那随便找一个敷衍余生便好。我真想过。但我总是会比较,这人没你长得帅,那人没你个子高,这人不如你身材好,他没有你身上的香气,没你偏爱的目光。
怪我,年纪轻轻就见过最好的山峰,底线设得太高。
也怪你,即便分开八年,也要死死驻扎在我的海洋。
夏灯抱着他,海啸在心中翻涌,心跳猖狂,她却在表面轻松将他们揭过,只是像只终于飞累的鸟,在音乐酒馆灯光扑朔的卫生间,听着过往路人醉意欢笑,一根一根牵他的手指,直至与他十指紧扣。
游风心乱如麻,事实上他已不奢求开诚布公地“确定关系”,打嘴架时他怨,但心里早能接受这般相处。
小孩子才喜欢十万个为什么,到今天游风要确保无误的只有航天项目推演过程中的每一个数据。成人世界要答案太荒谬,尤其是感情方面。
但夏灯说他是她的唯一……
这比“和好好吗”“我们重新在一起吧”还震撼他。
她现在唱歌好很多,尤其刚才那一首,无论是拨弄琴弦的熟练度,还是对词调的把控,都说明她练习过很久。
他怎么能不心动?他不能的。
以前她那些跑调的歌,他也听得很认真,觉得每一个没有在正确轨道中的音符都很动听。
他曾深以为,那些歌就该是她唱的那种调。
“我是什么?”他很俗,还想再听一遍。
夏灯不说了:“不知道。”
游风双手覆在她腰上,脊梁一弯,唇就落在她耳朵:“再说一遍。”
夏灯攥着他西装两襟,踮脚,也凑到他耳朵告诉他:“我就不说。”
游风唇角柔和,眉眼也柔和:“夏老师。”
夏灯耳朵发麻,不自觉地耸了下肩,浑身燥热起来,但也不重复,坚定地回复:“听不到。”
“我结婚了。”
夏灯一惊,猛地抬头。
游风目光一垂:“又听到了?”
夏灯不甘示弱,松开他:“结婚了还跟我纠缠什么?”
“太太姓夏。”游风说。
夏灯下巴微扬,轻哼一声:“我没答应。”
“没说是你。”
夏灯扭头就走。
游风立刻拉住她胳膊:“欸。”
夏灯仰头,等他下文。
“不是你,还能是谁。”
夏灯没管住唇角上扬,残存的矜持让她下意识伸手贴了一下鼻尖,咳一声,保持语气如常:“咱俩一定要在卫生间说这个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