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662)

月见的手上只有柱间带来的温度，此时在房间的两个人内心都说不出的凄惶。而因为辉夜的存在，柱间还要振作，因为他是辉夜的母亲，他不能放着辉夜不管。

“母亲，月见她……走了……”

“我知道，不要难过……你还有我……”柱间呢喃着，却觉得莫名的晕眩，当被期望的同时，他承担着与之相对应的压力。

而即便是他，也有心力交瘁的时候。

柱间闭上了眼睛，强自振作道：“辉夜，让我们处理月见的事情……”

幕四四七

辉夜所雇佣的两个女仆都不堪大用，所以柱间让千手家派来的人来料理月见的后事。那些事情操办起来有些琐碎，但是月见的亲人早已经走的走，或者不来往了，所以前后也没有花上几天的时间，就让月见入土为安了。

辉夜的情绪一直都十分低落，月见一开始就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伴随着最美好的记忆，陪伴着宇智波辉夜一起长大。柱间已经遭遇惯了生离死别，见到月见时，是他最悲痛懊恼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逃避，或许他可以陪伴着这个善意对待他的女人多一些时间。然而，此刻这些事情都变成了假如，柱间内心满是后悔。

心中还有许多对辉夜的担忧，辉夜这个孩子是重情的，他怀念着曾经美好的一切，失去了月见无疑是失去了重要的回忆。于是，柱间暂时留在辉夜的宅院里，蜜豆带着他的东西过来，一起陪伴他。屋子里因为多了人，而比过去更有些人味。

蜜豆自觉料理起了起居，而柱间则陪伴着辉夜，两个人度过了几天，最后在一个清晨的时候，将月见下葬在木叶的墓园中。

清晨的墓园，满目萧索，除了扫墓的人，其他时候也只有看管墓园的人才在这里走动。辉夜抱着装着月见的骨灰坛，一步步走到月见的位置上，坑洞也已经挖好了，就等着辉夜将月见安放进去。辉夜站在墓前，迟迟没有动作。柱间心疼他，但是有些事情仍然必须要做，他走上前，拍拍辉夜的肩膀。

“辉夜，”柱间叹了口气，“该送月见走了。”

辉夜抱着骨灰坛，因为紧抱着手中的东西，而骨节微微泛白。他看着眼前的墓碑，上面铭刻着月见的名字，他总是月见、月见的叫着她，现在看着名字时，却觉得陌生。清晨的空气清新，因为夏日的原因，墓园里的树叶翠绿，一切生机勃勃，只有墓园中的事物是灰白色的。辉夜脑子一片空白，他听到母亲的声音，感觉到心口微微刺痛，这两三天的记忆都是苍白而破碎的，而今天，将这骨灰坛放入到墓穴中之后，他和月见之间就有一道生与死的屏障，不可逾越。

辉夜觉得不舍，然而柱间手上的温度让他回过神，他沉默地将月见安放好。然后自己放下了第一抔土，土渐渐掩盖了骨灰坛，然后土壤一点点被夯实，辉夜站在墓碑前长长吐了一口气。

柱间同他说道：“辉夜，不要太过悲伤，月见她担心着你，怕你太过伤心。”

“母亲，我如何能不悲伤？”辉夜轻声说道，“月见她走了，我直到刚才才醒过来，原来她真的走了。”

柱间听到辉夜声音下暗藏的悲伤，心里十分难受，帮忙落葬的人看他们有些话要说，便离开了，只留下两个人对着月见的墓碑。

柱间说道：“我知道，只是……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孩子。”

“母亲，我看不到前面的路。”辉夜说道，他转头看着柱间，“前面的路又在哪里，我心中很迷茫，是不是身边的人都会离我而去。”

“辉夜，我不会离开你的。”柱间说道。

“母亲，你不要骗我。”辉夜看着柱间，他抓着柱间的手，一瞬间力气大得惊人，柱间吃了痛，却神情没有变化。他拍拍辉夜的手背，说道：“辉夜，我们先回家。”

他的语气温柔得就像是辉夜儿时记忆中的那样，那古早的记忆，是他的珍宝，他万分珍惜着，一刻都不敢忘记。辉夜跟着柱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们回到家里，柱间送辉夜回到房间。两个人坐在几案前，蜜豆为他们泡了茶水，然后离开房间，让他们能有空间说些话。

辉夜喝着温热的茶水，茶水刚接触了嘴唇，眼泪还是落了下来。这是几日来，辉夜第一次落下眼泪，之前的几个晚上，他都在收拾着月见的遗物，那时候心麻木着，他以为自己不痛了，却不知道疼痛来得这么迟。辉夜咽着沾了眼泪的茶水，分不清丝毫的滋味，他说道：“母亲，我的心很乱。”

柱间看着他，说不出话，哪怕有许多话语在心里，可是他又怕言语太过苍白。有一些话，他说出口，甚至觉得愧疚。

他是愧疚的，辉夜所记挂的过去，他却在渐渐淡忘着。

他老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老去的，无论镜中的容颜如何。他都能够感受到时间正风化着他的心灵，曾经以为会铭记终生的记忆，渐渐变得模糊，他记不清楚太多的东西，甚至连旧宅的摆设，都忘记了，那些曾经刻骨铭心的情感，也随之流逝着。被新的记忆填补上，那些过去熟悉的名字，也从脑海中淡忘，这让他心中无比的惶恐，却又无可奈何。

辉夜说道：“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你。”柱间说道，他伸过手，擦拭掉辉夜脸上的泪水，“不过，能哭出来总归是好的事情。有些事情，郁结在心里，反而不好。”

辉夜苦涩地笑了一下，脸上的泪被拭去了，他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天色，确定还是上午后，说道：“母亲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吧，不用担心我。”

柱间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比你更加紧要了。”

辉夜摇了摇头，说道：“母亲，我没事的。”他抬眼看着柱间，眼中的孺慕之情让柱间心头一痛，他说道：“我夜里还会回来。”

辉夜目送着柱间离开，然后喝着杯中的茶水，茶水进到胃里，带来些微的暖意，辉夜闭上眼睛，想着小时候的场景。他从前还是幼稚的孩子，不知道这世间的一切都会随着世间而改变，强大的父亲会渐渐老去，如同老去的雄狮，被他人取代，母亲会转入他人的怀抱，无论愿意亦或者是不愿意。这些年来，不曾改变的人，月见是其中之一，她的一生似乎已经终结在六木背叛的那一天，从此之后，她停留在原地，不再向前。她站在那里等待着他，同他维护着故去的回忆。而如今，这个记忆，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够捍卫了。

辉夜放下茶杯，他站起身来到窗前，木叶晴好的天气使得艳阳高照着整个村镇，那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站在他如今的位置，尚不能将这样的场景揽尽。他的手扶着窗台，他的人生还长，不该停留在一个地方。

无论是多么悲伤的事情，都应该压在心底，他还有必要的事情要完成。

斑的行踪依旧成迷，于是辉夜担起了宇智波族内的事务，他这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此时正同那些心思活络起来的族老们拉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