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言谎(67)
蓝忘机微微颔首。他兄长还在这里,因为知道金光瑶做的事情而大受打击,他要留在这里陪着他。
江澄走的很快,出门后很快追上了沈言婳。
他极是担心,“阿言。”
江厌离正在劝慰沈言婳,沈言婳虽然笑着,但是明显神色不愉。沈言婳听到他的声音回过头去,江澄把她揽进怀里,温声道:“没事,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沈言婳靠在他温暖宽厚的胸膛上,只觉得身心俱疲,“晚吟,我们回家吧。”
江澄在她头上印下一吻,“嗯,好,我们现在就回家。”
“沈姐姐。”魏无羡也追了出来。
沈言婳虚虚地笑了一下,“阿羡。”
魏无羡很是担心,“沈姐姐,你还好吧?这事真是太恶心了,没想到金光善居然能做出这种事!”
沈言婳道:“我没什么事的,那事后续如何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魏无羡抓抓头,现在他总算是知道当时蓝忘机是怎么中的药了。那日宴会上除了女眷,只有蓝家是饮茶的,想必是被下人搞错了,所以才会上错,误给蓝湛喝了。
虽然最后他们没有什么实际损失,甚至因祸得福他能与蓝湛在一起,但这事想起来就叫人恶心的紧。他都这么觉得了,真是生怕沈言婳会心里不舒服。
不过,他道:“我突然觉得金光瑶也是有几分义气的,旁的不论,金光善这事上他做的也没错,我若是知道他以前想做这种事,估计也会想要杀了他。”
突然反应过来金光善还是江厌离的公公,他不好意思道:“师姐,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江厌离摇摇头,这事确实是金光善做得不错,她也极是气愤,哪里会去怪魏无羡口无遮拦呢。
沈言婳重重地叹息,“金光瑶……”
江澄问道:“怎么了?”
沈言婳摇摇头,嘲讽地一笑,“义气。他并非是重义气为我抱不平,而是再利用我罢了。”
闻言其他三人皆是一愣,魏无羡道:“沈姐姐,此话何解?”
沈言婳道:“他若真的想要护着我,又如何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真相,须知女子的清白是多么重要,更何况我是江家的家主夫人。他这样说,会对金江两家的关系造成多大的影响,他这样聪明,他会不知吗?”
“他之所以刻意提起我,不过是为了让金家觉得有负于我们江家,而且就像阿羡你会那样觉得,其他人也会觉得他此举是在为我抱不平,如此看在我的面子上,或者说看在江家的面子上,金家必会对他从轻发落。”
沈言婳痛苦地闭了闭眼,“从头到尾,他考虑的都是自己的利益罢了。”
魏无羡惊愕地张大了嘴。
江澄目光冷极,“金光瑶此人的心机之重,实乃我毕生所见之首。”
魏无羡也道:“那师姐,你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啊。”
江厌离满面忧愁,“我会和子轩说清楚的。”
“不必了。”沈言婳道:“好歹相识一场,也有半分情意在,他又是子轩的异母兄弟,留他一命吧。”
她回头看向金麟台,这是她留给金光瑶的最后一点温柔了,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三日后,兰陵金氏昭告天下,敛芳尊金光瑶意图谋匿,欲弑父杀兄,念在其身负金家血脉,即日起,软禁于芳菲殿内,一世不得出来。
消息一出,天下大惊。
人人皆叹,“娼妓之子,果然难登大雅之堂。”
无人记得,他曾经做过多少善事。
第四十九章 番外七
晓星尘神色微敛,“愿闻其详。”
薛洋笑笑,然后说道:“那时候的日子真的是挺苦的。”
“首先的问题就是没有能够睡觉的地方。其实城外的破庙是个很好的住处,可那里一般都是年轻的、身强体壮的乞丐们的住所,像我们那种幼小无力的乞丐是根本住不进去的。别人也不会让你在他们家外面睡,没有办法就只能窝在墙角或者垃圾堆旁边,而在那种地方自然是睡不好的。”
晓星尘听得微微蹙起了眉。
薛洋还在继续,“然后是衣服。那时候自然是没有新衣服穿的,我只能捡别人不要的脏衣服穿。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话,捡不到厚厚的棉衣,冬天就只能穿着单薄的单衣过冬,时常会冷得人受不住。”
“冷得厉害的时候,甚至不敢轻易睡觉,即使困得不行也还要硬撑着不敢睡过去。因为我见过太多的乞丐,在寒冷的冬天中,一觉睡过去,就再也没能醒过来了。”
“而如果足够幸运捡到了厚衣服的话,那真的是一年四季都不敢把衣服扔掉了,即使是夏天也会穿着厚厚的棉衣。因为谁也不知道,如果这一次你扔掉了衣服,被别的乞丐捡走或者是找不到了,那么来年冬天你会不会继续挨冻。”
“其实这些都好,现在想想,那时候最难以忍受的还是挨饿吧。”
“要真说起来我也算是幸运的。”薛洋笑道:“道长你看我现在这份模样就该知道我小时候啊,生的甚是可爱。”
晓星尘勉强地咧了咧嘴角,他实在是有些笑不出来,可还是应和着薛洋道:“你又在自夸了。”
“我可不是在自夸。”薛洋冲着他挤眉弄眼,道:“那时候我还不到四岁,真的是生得可爱,所以过往的行人总会多施舍我一些吃的。这本来是件好事,可是很多时候也是弊端。”
“我当时实在是太小了,到手的食物根本就护不住。往往是我刚乞讨的一些吃的,就会有五六个比我大上许多的小乞丐来把我的吃的抢走。”
“好不容易讨到的东西,我自然自然不愿意拱手让人,可是这样抵抗的下场就是我会被打一顿,然后东西还是会被抢走。”
薛洋轻声道:“其实后来想一想,当时的我也挺不识时务的,给了他们又如何呢?反正我也是保不住,与其被打一顿然后再交出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东西交出去,也能免了一顿打。毕竟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一旦受了伤,若是冬天的话还好,若是夏天的话,伤口无法处理,伤口很容易就会流脓发炎,变得更加严重,更甚者还会生病……”
说到这里薛洋顿了顿,转而颇为不好意思地晓星尘道:“抱歉道长,说这些污了你的耳朵了。”
晓星尘摇摇头,艰涩地道:怎么会呢。”
薛洋的眼底有一丝温柔闪过,他笑道:“其实我也是只苦了一阵子,在我四岁的时候,就遇到了沈姐姐。她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生命中,把我从深渊中带了出来。”
长大以后,他外出游历时,见过很多行凶的恶徒,其中还有不少混混便是当年同他一样流落街头的乞丐。他看着他们,仿佛看到了本来的自己。可是他知道,其实已经不同了,从她带走他的那天起,他的人生便与那些人截然不同了。
有时候夜深人静时,回想过往,他不敢想象如果当初沈言婳没有拉他一把,那他现在会在哪个阴沟里摸爬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