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1660)
在虚空战场,大部分宗派弟子都穿着宗派服饰,看着那服饰严整的宗派弟子带着喜色率先踏上传送阵,留在旁边儿等候的那些已经失了宗门的弟子,心中霎时压抑起来了。
煞气随风,一阵风过,不知多少煞气入了心神之中,暗自潜藏。
陈子鸣和慕容恒也等候在一旁,看着那些秩序井然的回归弟子,陈子鸣脸上全无喜色,回去又如何呢?他的门派现在还不知道在不在,回去了要重新建立吗?又有哪家会给他地方和资源?
山川有主,灵气已分,他又有什么理由去侵占别人的所有,那,他以后拿什么修炼?没有资源,回去跟虚空战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已蹬仙途,又哪里会回到娶妻生子的凡人之乐呢?
“… …师兄… …”
慕容恒回头本想说两句什么,他的宗派已经不在,排名还在陈子鸣之后,陈子鸣会先归,而他——
“嗯?”
陈子鸣回头,一丝煞气黑光,从眼底划过,笑容温和,似无变化。
慕容恒轻轻摇头,已经忘了适才要说什么,也没必要再说了,【这世间,当有魔道。】
天魔无相,心魔无形,道亦非常道,暗补天数。
慕容恒看着陈子鸣站在传送阵中,冲自己点头示意,一个微笑,他也点头,目有所思,他听陈子鸣说过这个修仙世界的种种,从未听闻魔道,更少见邪道,走邪路的不过筑基就断了前途,如他们这等人,随手可斩,再不用提起。
没有魔道本身就让习惯了阴阳正邪乾坤的慕容恒有所不解,难道人心向善,善行天下吗?如今,翻回去想所有因果,异族模样古怪,多有不合审美之处,如今魂魄被收,便是入了轮回转世,又能化为何物?
煞气潜藏,异族转世,全无所获的弟子回归故里,乡土依旧,故人不见,也许还有血债累累,记在曾经并肩作战的大派弟子所在宗门之上,仇,可报乎?情,可堪乎?
一丝心魔若生而难灭,便是魔道之属。
【我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剧情的确是更改了,起码自己的结局,到现在大约可以不死了,若是愿意,继续修炼个百八十年,看能不能飞升,又能飞升到什么地方,就是一个俗套的过程了。
但,细思其中经过,却像是被一步步推着走,走到魔道问世的这一步,慕容恒忽而觉得全身发冷,其中所有决定,都是自己所为,但如今去看,又活像是别人做的,他已经有点儿分不清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你问错了。】
系统这一声不算高,却发人深省。
慕容恒及时止了所想,深深吐出一口气,这里的煞气太厉害了,可乱神思,他本来不应该想这些的,无论对错,有他一个,少他一个,总不会有多少差别,他又不是什么世界中心,何必纠结其他人的命运是否与自己有关。
着相了。
“这地方,太危险了!”
慕容恒觉得若是再久待一段时间,他恐怕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实所想了,煞气之害,可剧烈如迅风,也可润物细无声,便是时时警醒,也难免已经中招而不知。
眼看着就快进入传送阵了,慕容恒伸出手指,拉住了时间线,追本溯源,一瞬间,千万年,画面轰然炸开的时候,他也口鼻出血,一目遗缺,最后是被人扶着方才走入阵中,他已经是最后一批人了,独目回望,光幕之外,虚空碎裂,片片纷飞,曾经的二十二城,化为齑粉,如梦幻泡影。
人族啊——
悠然长叹,不堪回首。
第1245章
百年岁月, 对凡人是一世轮回,对修仙者来说,一次闭关的时间而已,但树百年的时间呢?
时间流转, 最是无情,曾经的长河派,如今已经不见踪影, 山川依旧, 河水滔滔,守望长河的宗派已无一人。
“这位… …前辈, 不知此来有何要事?”
元婴期的修士仙风道骨,银白的头发和胡须,飘飘然来到面前,恭敬行礼, 还是青年姿态的修士眇了一目,白纱斜绕,于乌发后轻系, 仅剩的一目之中雾气弥漫,颇见混沌,似越古而来, 自有苍茫之气。
独立河边, 怅怀古金, 本有一番名士风流, 却因那孤高的修为, 让人不敢侧目。
元婴修士心中已经几个来回,虚空战场已碎,这位大能,怕是才从战场上下来吧,虽不见多少杀伐煞气,但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感觉还是太特殊了,特殊到十米外犹觉心惊,不敢多问,又不得不问。
最近这段时间,自虚空战场上下来的大能们生出不少事情,曾经的宗派不见影子,他们也能理解,但若要凭吊怀古,若要再兴宗派,少不了一块儿灵山韵水的地方,这位,怕不是,也要… …
浅笑若春山,晃影一现,人已不见。
“咦?”
惊疑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不是来要债的。
偌大世界之中,许多修士都经历了一些虚惊一场的变故,人性千百,哪有相同,有的好说话一些,知道世事变迁,怪不得哪个,有的心中不忿,多少师兄弟师姐妹,于战场之上抛洒热血,大胜回归,才发现师门不再,曾经的所有美好都被人破坏掉了,怎能甘心?
好像背后被插了一刀,他们肯将生死为人族,人族,却不肯以生死相待。
霎时间,乱象丛生,各有其理。
慕容恒的眼睛几乎是看不到了,能够保留下来的一目,在看到虚空战场破碎之后也成了雾眼,大好山川,绚丽色彩,于他眼中,也似在浓雾之中,颜色混杂难辨,事物都若隔了一层。
若非修士还有神识能够当眼睛,怕是早就要跟个睁眼瞎一样了,其实,也没差多少,青年外表之内,已经一片败絮,若非跟剑宗宗子争得的一二气运,能够残喘至今,尤为可知。
他就是想要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否则,岂不是白来了一次?
一年后,魔道立。
正在某座山中观看日出的慕容恒再次见到了陈子鸣,深衣肃杀,一层雾气凉薄,“师弟这是怎么弄的?”
不似那元婴期的修士还看不出深浅,陈子鸣一眼就看出来慕容恒所失之多,徒有境界的凡人而已,再无一丝灵力存留。
这可不是返璞归真,而是真的没了灵力,内腑俱在,却是五脏虚空。
“好奇嘛,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系统当年那句诱导的话,含义是说虚空战场也许就是人族阵营建立的,既如此,慕容恒当然想要看看他们建立这样的战场是怎样的伟业,那虚空战场的浩瀚,他尚且之窥一斑,若是能够见到全貌,不敢说虽死无憾,却也是难得的经验。
更何况,还能知道当年事情真相如何,结果么,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慕容恒的笑容平和,全不见之前锐意推进的一面,陈子鸣见状,没有再问此事,却道:“师弟若是不愿入剑宗,不如随我回魔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