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剧发生前(607)
文书毫不在意地说着,江湖人士见多了生生死死, 对此关心程度不大,他跟何三的交情,也就是知道有他这么个人而已。
擅武司分为明暗两部分职司, 明司就是那些大门派派来任职的弟子, 他们或是传递一些消息,或是处理一些江湖人士参与的案子, 有些其他门派做的事情, 朝廷不好直接插手的就会委派另外的门派子弟去查,最好是那种本身就有些仇怨, 不那么对付的, 这样一来绝对是宁罔误纵,至于这其中造成的冤假错案, 管他的,反正死的又不是朝廷的人, 如果因此造成两个门派更深一层的仇怨, 那就更好了。
什么时候江湖上要是铁板一块儿了, 朝廷就该头疼了。
至于暗司,其实也没有多么见不得人,只是大部分人员都比较低调,比如这何家就是,表面上的书香门第,其实基本上每一代都有人在擅武司任职,也算是擅武司中的老牌家族了。
暗司中很多人都是这样补上来的,因为暗司本来也没多少的事情,都是打听一些见不得人的,陈年积累的悬疑问题,比如说那本《神耀经》的去向,也是暗司需要打探的问题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各门派之间的陈年瓜葛,可能门派本身都不在意的,他们都会去打探一下,包括一些隐秘。
这显然不算是什么好差事,好在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大家大可以优哉游哉地混日子,当然也免不了有人上进,比如说这个何三。
“我去查查吧,前两天见他还是面有喜色的,跟自己弟弟换了身份,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能在擅武司混下来的人不说火眼金睛,但肯定有一个好眼力,不然也不会发现潜藏的问题。
这位正好闲着,见到这个引发兴趣的问题,便忍不住想要去搞搞清楚。
文书见怪不怪,擅武司中,通常可以分成两类人,一类是得过且过混日子类型,包括一些大门派过来的弟子,待得时间长了都没有最初的激情。
另一类便是好奇心满点,随时随地都想要搞出点儿大新闻来震撼视听,眼前这位就算是一个,总是对任何的事情抱有充分的好奇心,并且很想要弄清楚,不为别人,只为了自己。
其实,这种性格还是挺好的,不会觉得倦怠。
痛快地给了他相关信息,看着他出去查,文书坐在座位上,打了个哈欠,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过了几天,何三被找回来了,野人一样,什么也不知道,话也不会说,吃东西全靠手,若不是一身功夫还在,恐怕都要以为找错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文书吃了一惊,哪怕他看到的已经是被清洗过的何三,但对方的那种状态,这分明是傻了啊!
“我哪儿知道,我是在拂意山庄那座山里找到他的,当时他就是这副模样了,我觉得这肯定有些问题,也不知道他去那儿是做什么的… …”
领走的文册副本被交了回来,文书做了登记,等到年末的时候,凭借这些登记可以轻易分辨出哪些是真正做事的人,对此朝廷上当然会有一些奖励,功法或者武技,总不会亏待了用心做事的人。
“看他这样子,是不能用了,何家还有人吗?”
因为暗司的工作性质和保密问题,暗司基本不会对外招收新人,除非是那些年龄大的收了小徒弟,直接把徒弟带进来的,其他的都是如同何家这般世袭罔替。
“他们家老爷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想的,不许他们习武,何三下面那一代哪有人在,根本不成的。”
“这可麻烦了,算了,我先报上去,看大人怎么说吧。”
文书这样说着,有些无所谓地做了记录,让人把何三带下去,也不用他们安置,想办法直接送到何家人手上就好,当然在那之前,还要他们这里的大夫给看一下,确定是真的没得救了。
到底是同僚一场,总不会过于冷淡,看着对方老来无依,何三以前表现不错,也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了。
才到京没多久的何意笙就这样再次见到了他以为永远不会见的何三。
“这是你三叔,我们刚好找到了,正好你在京,就由你带回去吧。”来交接的大人这般说着,态度有些自在到没有半点儿公事公办的架势。
“大人可是擅武司的?”
“是啊。”
“请问大人,如我这般,想要加入擅武司该怎么做,我到京之后才发现没地方报考,擅武司不对外招人吗?”
“啊,我们还真的不对外招人。”对方沉吟了一下,大约觉得这也算是内部员工子弟吧,说,“你三叔就是擅武司的,你要是真想进擅武司,不如就接他的班吧,啊,对了,你会武功吗?”
“不会,我不能习武。”
“还有这一说?我看看。”一番查看之后,对方一阵讶然,“啧,还真是,这样吧,我也不敢给你保证能不能入,你跟我过去看看再说吧。”
何意笙就这样跟着对方来到了擅武司,这种特例情况也是少见,文书一语道:“不让他去暗司不就好了吗?我这里可是早想有人替我了,看看文册,总没问题吧,你们何家也是书香门第呐。”
堆叠老高的文册好像从来没有减少过,连同周围书架上那层层叠叠的书册,让人看得眼晕。
随手拿起一本文册看了看,倒是不难,简单的格式,基本固定的写法,就是很普通的公文模样。
何意笙点头应了,经过文书向上通报,他很顺利地成为了擅武司的一员。
既然有工作,那显然是照料不了何三了,正好有人要去旬阳办事,就把何三捎带着走了。
何三大约是很高兴能够跟着走的,“呵呵”地傻乐着,迅速离开了何意笙的视线,他潜意识里大约还是能够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他,才会有这般畏惧表现,奈何大家都知道他傻了,没有人在意他的反应。
这样活着,跟死了相比,到底哪种更痛苦呢?
何意笙也没有多想,他从来不跟人算第二遍仇,两清之后,彼此就没什么瓜葛了。
倒也不能说两清,这一次能入擅武司,或许还要多亏了这位三叔的门路,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
文书的工作的确不好干,何意笙干了两三个月就发现了这种工作的乏味之处,完全没有一点儿自己的时间,总有那么多的文册积压着,当然这些文册看过之后也不是没有好处的,比如说他就从一些故纸堆中翻出了《神耀经》的线索,他的推断果然没有错,何万仞曾经爱过的那个女人才是关键。
说起来那位也有一个应该大名鼎鼎的姓氏——秋。跟最后那位被魔教教主所爱又跟他同归于尽的秋雁归同一个姓氏,这是巧合吗?
何意笙没什么武力,也不准备干私藏的事情,便把这件事报了上去,自然会有人安排查证,最后得到的是一个碧绿的玉镯,玉镯中空,内壁的微雕令人叹为观止,但凡一个不注意磕碰了,便再也见不到完整的《神耀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