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三国打工人(315)+番外
“辞玉若欲前往,”张辽策马跑了过来,神情急切,“我同行护卫便是。”
“……文远好歹也是吕将军麾下的将军,不至于跑来当我的护卫啊!”她赶紧摆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陆廉的背影清瘦挺拔,骑在马上如一阵风,须臾间便只剩下一个翠绿平原上的远远身影,看不真切,只有留在中军的众人议论纷纷。
……天底下除了这位陆将军,还有没有人敢单身去见敌军主帅一面?
尹礼不自觉把心里话说出来时,臧霸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陆将军胆量颇大?”
“宣高兄难道不以为……”
“我觉得袁谭胆子也很大。”
……说得对,其余的主帅和主帅会面,双方有护卫也就够用了。
跟陆廉会面,那不知道要多少护卫才够用,因为她想杀人,几百护卫也是不够她杀的。
臧霸带着尹礼,溜溜达达,离开了众人。
临溜达之前还不忘记回头看一眼面色怅然的张辽,以及面色同样怅然的臧悦。
“你看出什么了没有?”他小声问道。
尹礼也瞥了一眼,也跟着小声,“陆将军剑锋纵横,勇武无双,怕是看不上咱家兄弟啊。”
“咳,”臧霸咳嗽一声,“我原本,唔,现在想来,跟陆将军结亲,也未必适合我家。”
“真没想到,”尹礼小声说,“刘使君会发兵!”
这段含糊的对话在提到刘备时,气氛忽然变得微妙起来。
两个人谁也不吭声,又过了一会儿,臧霸抻着脖子也望不到陆廉的背影之后,终于开口了。
“今日这形势一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咱们以后跟着刘使君,不怕混不到个封侯之位。”
尽管郭图苦劝,但袁谭还是没带那许多的护卫前来。
就这么十余骑,外加一个郭图。
……郭图的神情有些心死如灰,但这位中年文士还是坚持着要跟来。
“公子若是执意要见陆廉,我须在旁护卫。”他这样说道,“我虽不擅短兵之事,好歹也有七尺之躯,一腔热血。”
路上一直有些病恹恹的袁谭被这番话说的,立刻感觉心里也滚烫了起来。
“放心吧,”他说道,“我以礼待她,她不会如何的。”
与其说“以礼相待”有什么用,郭图觉得不如说他父亲是袁绍更有用些。
但袁谭心意已决,多说也没什么用了。
他们在那个小山坡上等了没多久,就见到两骑远远而至,一骑是他派出去的使者,另一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生得也算清秀,但终归比不过袁谭后宅中那些俏丽女子,而且眉眼间总有一股平淡又傲慢的神气,让人看了手就有点痒,好像想打一架似的……
这人决计不会是什么美貌惑主的妖妇了,凭这张脸不仅不能博取男人的怜爱,怕是反而要靠拳头打出一条路来。
……袁谭总觉得自己找到了陆廉勇武冠绝天下的原因。
“我寻你来,”他坦率地说道,“是因为你击退了我。”
陆廉骑在马上微微一笑,“大公子想要与我单人独斗吗?”
“你既然是名满天下的‘列缺剑’,我自然不是你的对手,”袁谭说道,“只不过闻名不如见面,我只是想亲眼见一见你。”
陆廉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诧异。
“从此之后,大公子领青州三郡,陆将军亦是如此,难道不是邻居么?”郭图笑吟吟地开口道,“若能化干戈为玉帛,青州万民皆感念二位恩德啊。”
“若是大公子有这样的心思,那自然是最好的。”她半晌之后,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人不善言辞,但并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这一点甚至连袁谭也察觉到了。
而郭图似乎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容更盛,“不过刘玄德居于四战之地,久战疲敝,我主雄踞河北,万民归心,将军还须多作打算才是。”
“什么打算?”她愕然地问了一句。
郭图却不欲再同她多说,而是指了指山下的几个民夫,“听闻刘使君将至阳都,我心中十分宽慰,孔北海数度被贼所困,大公子原本是来帮个忙的,既然刘使君将至,这十条羊,两瓮酒,将军记得带回去便是。”
见已经见过了,再在山坡上留着也没什么意义了,袁谭客气地冲她拱了拱手,这一队骑兵便要护着他离开。
陆悬鱼才想起最后一个问题。
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大公子。”
“嗯?”这个一脸病色的年轻人转过头看向她,“何事?”
“大公子围城已近一月,”她问道,“可曾见到城下的尸体?”
袁谭皱了皱眉,“见了。”
他的神情里没有心虚,没有愧疚,更没有恼羞成怒,只有一点诧异。
于是陆悬鱼的瞳孔一瞬间缩紧了。
“你内疚吗?”
袁谭吃惊地看了一眼郭图,郭图摸了摸胡子。
这位汝南袁氏的长子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你像个将军,”他说道,“到底是个年轻的女郎啊!”
“……这是什么意思?”
“你再过十年……不,”他斟酌了一下,“再过三年,回头看一看,你还问不问得出这样的问题来!”
第203章
天阴着,因此街上的行人不多。
那些流民大多已经慢慢地离开了这座城,少部分留下的也各自寻到了房屋居住,因此在街面上停留的人就变得很少。
偶尔有穿戴打扮奇怪的人走过,他们以细纱遮住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浑身上下也都穿着白色的细麻衣。这些人从不独行,而是一定会三三两两,成群结伴地出现,其中总有人背着一只竹筐。
他们有时会挨家挨户的探访,有时会专注于某一户,如果是前者,一般两人同行便足够,如果是后者,便至少需要四人,其中两个壮汉用来抬走尸体,一个人负责安抚这户百姓,另一人负责分发草药,并且叮嘱他们不要随意外出。当他们出门时,还会用炭笔在门板与土墙上画上大大的记号。
于是其余人便知道了,这一户招惹了“瘟神”。
“瘟神”是一种避讳的,含有讨好意味的说法,实际的称呼是“瘟鬼”。
大战之后,必有大疫。
那些不能归乡的亡魂日日夜夜在注视着这座城池,诅咒着这座城池,它们为它而死,而这死亡不能给它们带来一点慰藉。
因而亡魂每一夜都沉默地围着千乘城走啊走,用怨恨的脚步带来瘟疫与死亡,再带走与它们同样无辜的生命作为祭品。
这是它们唯一能够攫取的东西,它们绝不会放手。
在这样愈演愈烈的流言下,陆廉将军未曾离去,而是又短暂驻足千乘城一段时间。
她听从了巫祭的劝告,在城下放置了一些供品用来祭祀亡魂,同时又下令调集了医师与兵士,开始进行治疫。
首先是全城开始灭鼠,四处布置鼠药,而后是分发草药,要求熏蒸房屋,再然后是告诫百姓将井水打上来之后必须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