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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三国打工人(501)+番外

作者: 蒿里茫茫 阅读记录

那可是他的女儿,哪怕离开长安时,丢下了妻子,也没有舍得丢下的女儿啊!

“我不去了,”他嘟囔道,“我不去了还不成吗?”

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铁甲穿在身上,比冰还冷。

但高顺就是这样端端正正一身铠甲,走在营中。

军营从整装到清点需要很久,其中桩桩件件,缺什么,补什么,都需要提前准备妥当。尤其这是在冬天打仗,更不能马虎。

这也许会是一场苦战,但他有必胜之心,他为此已经等待许久!

远处有马蹄声来。

高顺转身时,看到温侯府上一名亲兵正向他而来。

“将军有令!”亲兵大声说道,“而今天寒地冻,为爱惜士卒之故,暂缓进兵!”

这个身材高大的武将惊呆了,他的嘴唇动了动,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个亲兵刚刚说了些什么。

“将军现下可在府上?!”

“不在,”亲兵恭恭敬敬道,“将军入宫去了,听说是天子旨意将下,要迎温侯之女入宫哪……”

军营中一片沸腾。

所有士卒都开心得很,他们不仅不用开拔,反而还可以因为温侯嫁女而至少吃一顿好的!

只有高顺一个人,站在雪地里静了很久,他的神情里带着谁也看不懂的绝望。

“我军疲惫,旬日之间收不得荥阳,若吕布来攻,如之奈何?”

曹操注视着下面的武将们——尽管因为攻伐徐州而折损了许多,但无论数量还是质量,仍然可观。

他们一个个表露忠心,甚至其中有些还有伤在身,但仍然愿意为他们的主君出战。

西凉军的战利品令他们又短暂地恢复了神采,尽管大半个兖州仍然已经被董承屠戮殆尽,但至少在这座未曾被攻下的鄄城里,他们重新又获得了安全感,以及充足的信心。

那些血腥而迫切的眼神令曹操很是满意。

他并不急于去打荥阳,但他需要时时确认自己麾下将士们士气如何,是否依然勇武好战。

当他表示要仔细想一想,并注视着这些人鱼贯而出后,曹操喊住了郭嘉。

“奉孝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一旁的婢女奉上了两盏热茶,郭嘉接过之后,神色看起来很是有些感动。

“事务如此繁忙,主公竟还记挂着我。”

“有什么忙的,” 曹操笑呵呵地挥挥手,“有文若与元让在,我是不必担忧的,只是文若这些日子少言寡语,显然是心中尚有芥蒂,很令我忧伤啊。”

郭嘉轻轻地笑了一笑,“既然文若不曾轻慢庶务,所谓芥蒂,必也是微不足道的,待岁除时,我灌他几盏酒便是了。”

这个轻飘飘的,将那样的决裂看作“几盏酒就能抹平的小事”的回答似乎取悦了曹操,令他哈哈大笑起来。

“实是奉孝自己贪酒罢了!不当如此揶揄文若!”

“主公府上的醇酒,自然是与别不同的。”奉孝笑眯眯地应了一句。

曹操靠在凭几上,还是很有心情地开着玩笑,“与陆辞玉的酒比起来如何呢?”

……这个问题似乎问住了郭嘉。

过了一会儿,他才愁眉苦脸地应了一句,“为人阶下囚,哪有酒喝呢?”

这个话题似乎比上一个更轻松,因此曹操还有心情问几句“她竟不曾温柔待你么?”之类的闲话,让这位看起来总是镇定自若的青年谋士也一脸通红。

但接下来,这位主公一面喝茶,一面随意地又问了一个问题。

“奉孝这些日子专心养伤,倒不曾再有书信哪。”

“主公欲断绝吕布袭取荥阳之心耶?”郭嘉笑了起来,“那是不必写信的。”

曹操微微眯了眯眼,“为何?”

尽管在曹操看来,若他是吕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袭取荥阳这个险峻之地,但他的确不是吕布。

“吕布优柔寡断,听信身边之人谗言,却摒弃忠贞之臣的劝告,”郭嘉说道,“他不会来的。”

第308章

雒阳的风云如何变幻,暂时还不能影响到青州这片土地上。

郭图不关心曹操究竟胜了还是败了,但他很关心大公子,更关心自己的身家性命。

天下诸侯多多少少都听说些关于袁绍更疼爱小儿子的家事,甚至有人认为袁绍将来会将家业交给袁尚也是有可能的。

在这样的流言下,似乎袁谭在青州的战事是无足轻重的,父亲交给他一些兵,他能打下来一些地盘就打,打不下来,袁绍也并不指望他干点什么更能光耀门楣的事。

袁谭赢了很好,输了问题也不大,袁绍可能会夸他几句,也可能会骂他几句,仅此而已。

但这并不意味着对于一个父亲而言,长子被人所杀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这些追随袁绍的世家很清楚他们的主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很少有什么决断,但当他下定决心要为儿子复仇时,他的怒火会转化为极其强大而可怕的力量。

而一直跟随在袁谭身侧的郭图为了不被迁怒,必须得想方设法将这件事描补过去。

他试探性地向剧城遣使,想要换回袁谭,都没有得到确定的答复,他甚至在私下也派人去见过孔融,并且进行了一些秘密谈判。

但现在,在他有了一些更好的示好方式的同时,陆廉同意见一见他了。

剧城的城外曾经有田野与果林,若是梅子已经成熟,行人走过时便可以摘一颗下来尝尝,酸甜多汁,十分解渴。

过路的人摘两颗没什么,但顽童要是想爬上树大快朵颐,农人就要忙忙地跑过来,大声喝骂。

往远了走还有野梅林哪!去摘它们去!

可是野梅林的梅子个头又小,味道又酸,熊孩子们是不乐意去的,他们就喜欢城边上这一片……

郭图的方履踩在了这片寒风吹过的荒地上,它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田野,没有梅林,没有气急败坏的农人,也没有玩耍嬉戏的顽童。

只有凹凸不平的土堆,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将尸体掩盖住,偶尔有民夫活干得十分马虎的,露出了那么一段白骨,一见便知早已被寒鸦吃尽。

躲过寒鸦觊觎的那些尸体便可待到春风来临时,将它们慢慢变为肥料,再等哪只吃饱喝足的鸟儿路过时,洒下一把种子,在血肉大地上重新生出一片果林。

在荒地的尽头,北海剧城的城上与城下,皆有旌旗林立。

郭图抬眼望了一望,又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那位站在旗下的年轻女子。

“将军许久未见,”他行了揖礼,“一切安好。”

陆廉轻轻点了点头,“公则先生。”

她并没有同他寒暄,但神色也并不冰冷,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于是这位袁绍麾下的谋士向后望了一眼,有车队缓缓而至,当先的马车上装了一口棺材。

“正平先生的尸骨原已安葬,只是在下认为,既已化解干戈,正平先生究竟埋骨何处,还是应当由将军决断,”郭图的神情很是端肃,“其有锵锵金玉之词,凛凛壮士之风,慷慨义气,令人赞叹,恨不能与其结交一番,以致抱憾终生。”